周浅的偏执与占有欲,如同他血脉中流淌的本能,从未真正消失。它们蛰伏在他冷静自持的表象之下,如同休眠的火山,岩浆依旧滚烫,时刻寻找着喷薄的出口。
然而,何粥粥的成长,像是一场温和而持续的细雨,悄然浸润着这片焦灼的土地。
他开始尝试用一种更迂回、更“健康”的方式,来表达那份深入骨髓的在意。
周末,何粥粥需要去邻市参加一个设计行业的交流论坛,为期两天。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周浅得知消息时,下颌线几乎是瞬间绷紧,眸色沉了下去,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何粥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和那份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不准去”。她放下手中的资料,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或退缩,而是主动坐到他身边,语气平和地解释:“这次论坛有很多业内顶尖的设计师参加,机会很难得。日程安排和酒店信息我都发给你了。同行的还有工作室的两位女同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紧绷的侧脸,声音放软了些:“我知道你会担心,但我保证,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随时保持联系,好吗?”
周浅沉默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体内的本能叫嚣着将她锁在身边,哪里都不许去。但理智,以及这段时间她所展现出的坚韧和可靠,又在拉扯着他。
最终,他没有说出禁止的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哪天回来?我去接你。”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和表达关心的方式。
何粥粥心里微微一松,甚至涌起一丝暖意。她点点头:“周日下午三点左右的高铁。”
“嗯。”周浅应了一声,拿起手机,手指快速滑动,“酒店和来回车次发我一下。我让李锐安排车在那边接送你们。”他没有强行指派保镖跟随,而是用了更尊重她意愿的“安排接送”。
何粥粥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好,谢谢。”
出发那天,周浅亲自开车送她到高铁站。一路上他话很少,但紧握方向盘的指节泄露了他的紧绷。下车前,他拉住要开车门的何粥粥,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低沉:“注意安全。有事……立刻打我电话。”那眼神里的担忧和未尽之语,远比任何强硬的命令更让何粥粥触动。
“我会的。”她认真承诺。
论坛期间,何粥粥如约每天给他打电话,分享见闻,报备行程。周浅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简短地回应一两个字,但从未打断或质疑。他甚至在她提到某位德高望重的男性前辈对她颇为赏识时,没有立刻冷下语气,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何粥粥能感觉到电话那头他克制的呼吸声,也明白这份沉默背后的挣扎。但他终究没有发作。
这种改变细微却真实。他依然会因为她与异性的正常交往而感到不快,但他开始尝试用沟通来代替命令,用表达担心来代替直接禁锢。何粥粥的坦诚和主动报备,成了安抚他不安的最佳良药。
她就像是他狂躁世界里唯一的安全阀,她的成长与独立,没有让他感到被威胁,反而奇异地成为了他学习控制本能的动力和镇定剂。因为他开始意识到,唯有给予她适当的呼吸空间,这根紧绷的弦才不至于彻底断裂,这份他视若生命的联结,才能更长久地维持下去。
偏执的坚冰并未融化,但它在阳光的持续照耀下,正一点点变得柔软,呈现出另一种可能性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