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雪夜静谧美好,而千里之外,苏浅浅的世界正在崩塌。
她以为牢牢抓在手里的“优质股”,那个体制内帅哥,光鲜的外表下早已千疮百孔。
所谓的“家境优渥”不过是父母早年投机赚了点小钱,如今披着光亮的外皮,其实早已坐吃山空,还欠着不少外债。
而他自己,更是劣迹斑斑,不仅工作不上进,靠着家里早年的一点关系混日子,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风流债,甚至……和一个前女友有一个已经三岁的孩子,一直瞒着她。
苏浅浅是在一次偷偷翻看他手机时发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还有手机相册里隐藏文件夹中,那个陌生女人和孩子与他看似亲密的合影……
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和他大吵一架。男人撕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吵什么吵?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带出去有面子,谁乐意哄着你?真当自己是公主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刻薄的话语狠狠扎进苏浅浅心里。她这才惊觉,自己以为的“精明选择”,原来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巨大的失落和愤怒过后,是更深重的恐慌和后悔。
她失去了陆堇。
那个曾经对她有求必应、温柔体贴、出手阔绰的“网恋男友”。她现在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陆堇给她的,是实实在在的金钱、尊重和安全感。而她却因为一个虚有其表的“体制内帅哥”,冷落了他,甚至……可能因为他催促见面而烦他,最终导致被他拉黑删除。
“如果我当时没有敷衍他……如果我没那么贪心,抓住一个再想另一个……如果我早点答应和他见面……” 无数个“如果”啃噬着她的心。
她疯了一样尝试重新联系陆堇。通过之前的聊天记录找号码,用新的微信号添加,甚至去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个游戏里留言……全都石沉大海。陆堇像是人间蒸发,彻底斩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就在她绝望得几乎要崩溃时,手机“叮”的一声,提示特别关注的人发了新动态。
她设置特别关注的,只有那个体制内渣男和……看不惯的苏挽月。
苏挽月的朋友圈更新得极少,上一次还是好几个月前转发的一条游戏链接。苏浅浅当时还嗤笑过她穷酸,只配活在虚拟世界里。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入眼的是一张氛围感十足的照片:朦胧的雪夜窗景,一只漂亮的金渐层猫咪,女人抱着猫的温柔侧影,以及不远处那个低头工作的、穿着同款毛衣的男人的身影。
照片拍得很巧妙,没有露正脸,但苏浅浅一眼就认出了那只猫!是苏挽月曾经在宠物店窗外看了无数次、她自己也觉得可爱但嫌贵没买的那只矮脚金渐层!
而那个男人的身影,虽然只是侧影和低头工作的姿态,但那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桌上隐约可见的、她曾见陆堇晒过的同款限量笔记本电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浅浅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窒息。
她放大照片,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手部——手腕上那块表!即使模糊,她也认得,那是百达翡丽的一款限量男表,价值近千万!陆堇曾经在给她发的照片里,手腕上戴的就是同款!
还有那个背景……那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飘雪的静谧感,还有室内那种低调却奢华的装潢……!
一个让她血液几乎逆流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脑海——
照片里的男人,是陆堇!
那个抱着猫的女人,是苏挽月!
他们在一起!住在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地方!过着看起来温馨又奢华的生活!
而陆堇手腕上那块表,他曾经的照片,他提过的住在南城“云顶苑”……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拼凑成一张让她目眦欲裂的图画。
“苏、挽、月!”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
“好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不要脸!下贱!”她歇斯底里地对着手机屏幕咒骂,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悔恨。
一定是苏挽月!一定是她不知道用什么下作手段勾引了陆堇!趁着自己和陆堇闹别扭的时候趁虚而入!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包包,燕窝,豪宅,宠爱……还有陆堇本人!
对!陆堇一定是被蒙蔽了!他以为苏挽月就是自己!毕竟她们住在一起,声音也有点像……
这个想法让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抓住了一丝“希望”。
她要揭穿她!
她猛地想起,陆堇曾经在聊天时,无意中提起过他在南城常住的地方是“云顶苑”,还说过喜欢那边湖。虽然没说过具体房号,但这已经足够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滋生、膨胀。
她要去找陆堇!去南城!去云顶苑!当着他的面,揭穿苏挽月这个冒牌货!让他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让她把抢走的一切都吐出来!
她恶毒的想,哪怕那个男人不是陆堇,她也要把苏挽月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凭什么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团糟,而她竟然能过上好日子。
苏浅浅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怨毒而偏执。她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最值钱的首饰和包包,她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因为愤怒和嫉妒而面目略显狰狞的自己,一字一句地发誓:
“苏挽月,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偷来的东西,迟早要还的!陆堇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南城的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天空放晴时,整座城市银装素裹,在冬日难得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
苏挽月赤脚跑到落地窗前,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的玻璃,望着楼下花园里厚厚的积雪,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她转过头,看向正在书房处理邮件的陆堇,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陆堇,我们下去堆雪人好不好?”
陆堇从屏幕前抬眼,看到她扒在窗边像只渴望外出撒欢的小猫,心早就软了。他合上电脑,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不怕冷?”
“穿厚一点嘛!”她在他怀里转过身,仰着脸,手指揪着他毛衣的袖子轻轻晃,“去嘛去嘛,我都没堆过雪人。”
她提到“没堆过”时语气自然,陆堇却听出了其中一丝极淡的、属于过往的遗憾。他心尖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更多的却是怜惜。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好,陪你去。”
两人裹得像两只熊,牵着手跑下楼。花园里积雪很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苏挽月一开始还有些笨拙,在陆堇的指导下,很快掌握了滚雪球的技巧,开心得像个孩子。
“这是头!要圆一点!”
“胡萝卜呢?鼻子要用胡萝卜!”
“围巾!我的围巾给它戴!”
她指挥着,陆堇便笑着配合,蹲在地上认真修整雪人的形状,把她的羊绒围巾仔细系在雪人脖子上。最后,苏挽月把自己的毛线帽也摘下来,戴在了雪人头上。
“完工!”她后退两步,看着那个圆滚滚、戴着她的帽子和围巾、用葡萄干当眼睛、胡萝卜做鼻子的雪人,成就感满满。
她拿出手机,拉着陆堇在雪人旁边拍了张自拍。照片里,她笑得眼睛弯弯,脸颊被冻得红扑扑,陆堇则侧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玩累了,两人回到温暖如春的屋内。苏挽月脱掉厚重的外套,只穿着柔软的居家服,窝在客厅落地窗旁的沙发里。窗外是他们刚刚堆好的雪人,孤零零又可爱地立在阳光下。
陆堇端来两杯热可可,在她身边坐下。苏挽月自然而然地把冰凉的脚丫塞进他怀里,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可可的香甜和暖气烘出的慵懒。苏挽月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啜饮,另一只手玩着陆堇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她幼稚地比划着大小,又将自己的手指嵌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陆堇任由她摆弄,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那个滑稽的雪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种静谧的、无人打扰的、仿佛时间都慢下来的亲密,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陆堇。”她忽然轻声叫他。
“嗯?”
“没什么。”她把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陆堇心口被这句话填得满满的,他收紧手臂,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会更好。”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同一时间,云顶苑气派森严的大门岗亭外。
苏浅浅裹着不算太厚的羽绒服,在寒风中冻得脸色发青,却仍执拗地与保安交涉。
“我找A栋顶层的陆先生,陆堇!我是他女朋友!我有急事找他!”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但微微的颤抖和眼神里的急切泄露了她的底气不足。
保安训练有素,态度礼貌却疏离:“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您联系陆先生,让他通知我们放行也可以。”
云顶苑住的非富即贵,保安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眼前这个女人,衣着普通,神情慌乱,眼神闪烁,既没有业主通知,也说不出具体房号,怎么看都不像能跟那位陆先生扯上关系的样子。
“我……我手机丢了!联系不上他!”苏浅浅急得跺脚,谎话脱口而出,“但我真的是他女朋友!你不让我进去,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保安不为所动:“抱歉,小姐,没有业主确认,我们不能放行。您还是想办法先联系陆先生吧。”
就在苏浅浅几乎要绝望地破口大骂时,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缓缓驶近大门。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俊脸,是顾宸。他正要去找陆堇谈点事,顺便“探望”一下那位让陆堇神魂颠倒的“弟妹”。
他本来没在意岗亭边的争执,直到苏浅浅因为激动而拔高的声音隐约飘进车窗:
“……陆堇是被骗了!里面那个女人是个骗子!我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
顾宸眉头一皱,示意司机停车。他下了车,走到岗亭边,目光扫过形容略显狼狈却难掩姣好面容的苏浅浅,又看了看一脸为难的保安。
“怎么回事?”顾宸开口,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保安认识顾宸,连忙解释:“顾先生,这位小姐说要找A栋的陆先生,说是陆先生的女朋友,但没有预约也联系不上陆先生……”
苏浅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转向顾宸:“先生!你认识陆堇对不对?求你帮帮我!我要见他!他真的被人骗了!住在他那里的那个苏挽月,她是个冒牌货!她偷了我的身份!我才是和陆堇网恋半年的人!”
顾宸眼神微凝。他当然知道陆堇网恋的事,也知道陆堇最近带回来一个叫苏挽月的女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陆堇曾含糊提过和网恋女友“见面顺利”,但具体细节顾宸并不清楚。此刻听这陌生女人言之凿凿,还提到了“苏挽月”的名字和“冒牌货”的说法,他心中不由起了疑窦。
难道陆堇那个恋爱脑,真的被人下了套?这女人看起来情绪激动不像完全作假,而且她知道陆堇的住处和网恋的事……
顾宸沉吟片刻。他和陆堇是过命的交情,虽然平时插科打诨,但绝不允许有人算计他兄弟。
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陆堇就是被人耍了,这口气不能不出。如果是假的……大不了就当看场戏,让陆堇自己处理。
“你叫什么名字?”顾宸问苏浅浅。
“苏浅浅!我叫苏浅浅!”苏浅浅连忙道。
“苏浅浅……”顾宸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和“苏挽月”只有差两个字。他眼神更深了。
“跟我进来吧。”顾宸做了决定,对保安示意了一下,“我带她进去找陆堇。”
保安见是顾宸作保,自然不再阻拦。
苏浅浅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赶紧跟着顾宸上了车。车子驶入云顶苑,穿过精心打理的车道和园林,停在A栋楼下。
顾宸带着苏浅浅,直接乘坐专用电梯。站在那扇厚重的双开入户门前,顾宸按响了门铃。
门内,正依偎在沙发里享受静谧时光的陆堇和苏挽月,同时听到了门铃声。
“这个点,谁会来?”苏挽月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陆堇也微微蹙眉,他今天并没有约人。他拍了拍苏挽月的背:“我去看看。”
他起身,走向门口。苏挽月也好奇地跟着站起来,理了理头发。
陆堇透过可视门铃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是顾宸,他身后似乎还有个女人,低着头看不清脸。
他打开了门。
“顾宸?你怎么……”陆堇的话还没说完,顾宸身后那个女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却满含激动和委屈的脸。
“陆堇哥哥!”苏浅浅带着哭腔喊了出来,目光越过陆堇,死死盯住他身后不远处、穿着居家服、容貌惊人的苏挽月,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果然是你这个狐狸精!”
陆堇的脸色,在看清苏浅浅脸的瞬间,骤然沉了下去。而苏挽月,在看到苏浅浅出现、听到那声“陆堇哥哥”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瞳孔微缩,脸上那丝温馨的红晕瞬间褪去,血色尽失。
岁月静好的假象,在这一刻,被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