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将那些昂贵的购物袋仔细放好,手指拂过柔软的面料,心里有种不真切的漂浮感。手机屏幕亮起,是陆堇的信息。
看着那句「开始想你了」,她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带着一种计划顺利推进的笃定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她刚斟酌着要回复一句带点撒娇意味的话,手机屏幕骤然一变,视频通话的邀请弹了出来。
她心下一惊,迅速调整表情,确保自己处于光线柔和的角度,才按下了接听。
屏幕里出现陆堇英俊的脸,背景是酒店套房的奢华。他眼神温柔,开口的第一句却是:“月儿,在做什么?”
苏挽月的心猛地一颤,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月儿?
他为什么不叫“乖乖”了?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顺理成章地沿用着网恋时的称呼,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是他发现了什么吗?难道之前的表演有漏洞?
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她,但长期在底层挣扎练就的应变能力让她立刻稳住了心神。她歪了歪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娇憨,声音软糯:“哥哥,你怎么不叫我‘乖乖’啦?”
屏幕那头的陆堇心脏也是漏跳一拍。她的敏锐让他心惊,也更确信了她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无知。他绝不能让她察觉自己已经起疑。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眼神更加深邃专注,一本正经地,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深情说道:“因为突然觉得,‘乖乖’这个称呼,太普通,配不上你。”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低沉温柔,“月儿……这个名字更好听,更独一无二,像你一样。如果你不喜欢,那叫宝贝?宝宝?还是亲爱的?” 他故意抛出几个更亲昵的选项,带着点戏谑的意味,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挽月的耳朵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像染上了胭脂。她娇嗔地瞪了屏幕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羞涩的邀请:“哎呀,你好肉麻呀……随便你怎么叫了。” 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睡裙的带子。
陆堇看着她这副又害羞又隐隐透着喜欢的模样,只觉得心尖像被羽毛反复撩拨,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象着此刻能将她抱在怀里,亲亲她发红的耳尖,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唤“宝贝”、“亲爱的”,看她羞得往他怀里钻的样子。
“不行,不能随便,”他低笑着,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得选一个,只属于我的特有称呼。月儿,选一个?”
苏挽月被他逼得没办法,脸颊更红,声如蚊蚋:“……那就……月儿吧。” 她快速说完,立刻转移话题,“哥哥,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陆堇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从善如流地接话:“睡不着,想我的月儿了。”他语气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正事,“而且,我在想给你换个房子住。那里环境太一般,安保也差,我的宝贝怎么能住在那里?我不放心。”
他语气里的担忧不似作伪。苏挽月握着手机,有一瞬间的怔忪。除了年幼时奶奶模糊的关怀,似乎很久没有人这样纯粹地担心过她的安危了。一丝真实的感动,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浅浅的涟漪。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应道:“……好。”
两人又腻腻歪歪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苏挽月忍不住打了个小哈欠,陆堇才恋恋不舍地催她去睡,挂了视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挽月就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带着浓重睡意的、比平日更软糯几分的声音“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陆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瞬间化开。他放柔了声音:“月儿,吵醒你了?我带你去看看房子,现在方便吗?”
苏挽月揉了揉眼睛,算了下时间,这个点苏浅浅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她应了声:“好。”
“我上来帮你收拾点必需品?”陆堇提议。
苏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陆堇提着一个小行李箱,刚走进苏挽月狭窄的出租屋,正准备帮她收拾时,隔壁的门开了。
打扮精致、正准备出门的苏浅浅看到敞开的房门和里面陌生男人的背影,脚步一顿。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和那些格格不入的奢侈品袋子:
“呦,月月,这么迫不及待就去同居啊?也是,你这样的人嘛,是该能捞的时候赶紧多捞一点。不然等哪天被人玩腻了抛弃了,岂不是又要回去过你那苦哈哈的日子了?”
这话刻薄又刺耳。
背对着她的陆堇,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就是这个声音!
虽然不如语音条里那么刻意黏腻,带着点刚起床的沙哑和此刻毫不掩饰的尖酸,但音色的底子他不会认错,这就是和他网恋了半年、那个他曾经以为的“乖乖”!
他心脏狂跳,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不能回头!他和苏浅浅语音过太多次,甚至发过自己的照片,虽然是侧脸或远景,他不敢赌她是否还记得。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在此刻,让月儿因为“抢别人男朋友”而背上难听的骂名。
他死死定在原地,低着头,假装专注地整理手中的箱子,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苏挽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陆堇僵硬的背影,生怕苏浅浅再多说几句会让他起疑。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陆堇和苏浅浅之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催促:
“浅浅,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她顿了顿,想起昨晚隐约听到的隔壁争吵和苏浅浅气急败坏打电话没人接的声音,故意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哦,对了,我昨天下午好像看到你那个男朋友,在夜未央那边……玩得挺开心的。”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苏浅浅的痛处。她脸色猛地一变,也顾不上嘲讽苏挽月了,声音拔高:“什么?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真是个木头!” 她狠狠跺了跺脚,也来不及细想,急匆匆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冲下了楼,显然是去找她那体制内男友对质了。
听着高跟鞋声消失在楼道,陆堇才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紧绷的后背微微放松。
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月儿,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苏挽月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那点疑虑稍减,也许他只是不喜欢苏浅浅的刻薄,并未多想。她点了点头,主动拉起他的手:“嗯,走吧。”
陆堇反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提着小行李箱,和她一起走下狭窄昏暗的楼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那个充满压抑、算计的楼道隔绝在外。
在电梯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刹那,苏挽月看着金属门上模糊倒映出的、自己被陆堇紧紧牵着手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她离那个她渴望已久的、安稳而光鲜的生活,又近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