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过后的第十三分钟，盘古总部大楼的废墟仍在冒着浓烟。
文森从地下停车场的应急通道爬出地面时，整个人浑身是灰。他的额头被碎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尘土凝结在脸颊上。左肩的旧伤在刚才的冲击中再次撕裂，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肋骨传来的钝痛。
但他没有时间处理这些。
他站在废墟边缘，看着眼前这座曾经价值五亿美元的建筑变成一片瓦砾山。三十层楼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从中心坍塌，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断裂的钢筋如同扭曲的骨骼从废墟中伸出，破碎的玻璃幕墙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远处传来警笛声，南岛市的消防队和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文森知道，他们不会被放进来。白三先生承诺的保护此刻正在发挥作用，军方的封锁线会在五分钟内抵达，将这里变成禁区。
柯林从通道里冲出来，他的战术背心上到处是弹孔和血迹。他看见文森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文森，医疗兵正在处理伤员。”柯林的声音嘶哑，“我们清点了人数。出发时二百五十人，现在只剩下一百一十九人。”
文森闭上眼睛。一百三十一条人命。这个数字比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沉重。
“阵亡人员的抚恤金按最高标准发放。”他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个人五十万美元，立刻支付。受伤人员的医疗费用全部报销，康复期间的工资照发。”
柯林点点头，但没有离开。他盯着文森，犹豫了几秒钟后说：“文森，那些敌人……”
“我知道。”文森打断他，“他们应该全死在下面了。但我需要确认。”
他转身看向废墟，那座瓦砾山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坟墓。十二名幽冥战士被埋在下面，连同他们身上价值难以估量的技术装备。
“柯林，召集所有还能动的人。”文森说，“我需要你们挖开这堆废墟。”
柯林愣住了。“现在？文森，消防队和救援队马上就到，他们会处理的。”
“不。”文森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在任何人介入之前，找到那些敌人的尸体。还有他们的装备。”
柯林看着文森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些外骨骼装甲、那些穿甲武器、那些能让普通士兵变成超级战士的技术，现在就埋在这堆废墟下面。
如果能得到那些技术……
“我明白了。”柯林说，“我马上安排。”
十分钟后，七十三名注射过强化药剂的士兵集结在废墟旁边。他们中有二十人挂了彩，手臂吊着绷带，脑袋缠着纱布，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巴蒂拄着一根从废墟里捡来的钢筋当拐杖，腿上的伤口刚刚止血。他走到文森面前，声音低沉：“文森，我的人准备好了。告诉我们要找什么。”
文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在地下停车场时根据记忆画下的草图。上面标注着幽冥战士在大楼内的行动路线，以及他们最后被埋葬的大致位置。
“四层到五层之间。”他指着草图说，“那是他们最后的位置。我需要你们在这个区域进行重点挖掘。找到任何看起来不像建筑材料的东西，都要小心取出。”
巴蒂接过草图，看了一眼，点点头。“明白。挖出那些杂碎。”
士兵们开始行动。他们没有专业的挖掘设备，只有从附近工地临时征用的铁锹、镐头和撬棍。但强化药剂赋予他们的力量让效率大大提升。一块重达两百公斤的混凝土板，四个普通人需要十分钟才能移开，但两名强化士兵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废墟在一点点被剥开。
文森站在旁边，看着士兵们在废墟中挖掘。月光照在瓦砾上，每一块碎石都沾着灰尘和血迹。他听见废墟深处传来的金属扭曲声，那是钢筋在重压下发出的呻吟。
凌晨两点四十分，第一具幽冥战士的遗骸被发现。
那是一只手臂。准确地说，是一只被黑色外骨骼装甲包裹的机械臂。装甲的表面布满裂纹，液压驱动装置已经完全损毁，但主体结构依然完整。
巴蒂用撬棍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废墟中撬出来，递给文森。
文森接过那只机械臂，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的手臂微微下沉。他仔细观察装甲表面的结构。复合材料的外层已经烧焦，但内部的金属骨架依然坚固。液压管路虽然断裂,但接口处的精密设计让他看得心惊。
这不是普通的军用装备。这是真正的未来科技。
“继续挖。”他说，“还有十一个。”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废墟被一层层剥开。士兵们在瓦砾山中开辟出一条条通道，用撬棍和铁锹清理着每一块碎石。
凌晨三点二十分，第一具完整的幽冥战士遗骸被挖出。
那是猎犬-7。他的外骨骼装甲严重变形，胸部被一根钢筋贯穿，面罩碎裂，露出下面毫无生气的脸。但他手中依然紧握着那把mx自动步枪，弹匣还剩下半满。
文森让士兵们将尸体和装备分开运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林悦已经在那里等候，她带着三名技术人员,准备对这些装备进行初步检查。
凌晨四点，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遗骸陆续被挖出。每一具都是类似的状态——外骨骼严重损毁，但核心部件依然保存完好。
凌晨四点五十分，当第八具遗骸被抬出废墟时，巴蒂突然停下动作。
他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等等。”他说，耳朵贴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板上，“下面有声音。”
士兵们停止挖掘，废墟陷入死寂。只有远处的警笛声和风吹过瓦砾的声音。
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是一个极其微弱的电子音，从废墟深处传来。哔……哔……哔……
文森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生命探测信号。
“有人还活着。”柯林说，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那些杂碎还有人活着？”
文森立刻做出决定：“定位信号源。小心挖掘，不要引发二次坍塌。”
士兵们加快了速度。他们用撬棍和铁锹清理着信号源周围的废墟，每一次动作都小心翼翼。半个小时后，一个大的空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电梯井。
爆炸时，这里的结构部分保存了下来，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避难空间。而在空腔的最深处，一个黑色的身影半跪在地上，外骨骼装甲的胸口处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猎犬-1。
他还活着。
外骨骼的能量护盾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虽然整个系统已经濒临崩溃，但依然为他提供了最基本的生命维持功能。他的左腿被压在一块混凝土板下，右臂的装甲完全破碎,面罩上布满裂纹。
但他的电子眼依然在运转。
当探照灯的光束照到他身上时，那双猩红色的电子眼缓缓抬起，看向废墟上方的文森。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汇。
猎犬-1的嘴角微微扯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外骨骼的通讯系统已经损毁，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文森盯着他，脑海中飞速思考。
这个人还活着。这意味着他掌握的不仅仅是装备技术，还有mIx集团的核心机密。他知道幽冥小队的训练方法、基因改造技术、甚至可能知道亚当的部分情报。
如果能让他开口……
但同时，文森也知道，mIx集团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报泄露。一旦他们发现猎犬-1还活着，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把他挖出来。”文森说，“活的。”
士兵们立刻行动。他们用液压千斤顶抬起压住猎犬-1左腿的混凝土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废墟中拖出。
猎犬-1的外骨骼系统在离开废墟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能量护盾彻底崩溃，液压系统失去动力，整套装甲变成一堆沉重的金属废铁。
他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声如同破损的风箱。
林悦冲过来，打开急救箱。她检查了猎犬-1的生命体征，脸色变得凝重。
“多处骨折，内出血严重，左腿粉碎性骨折。”她抬头看向文森，“他需要立刻手术，否则撑不过一小时。”
文森蹲下身，近距离打量这个差点杀死自己的敌人。猎犬-1的脸上布满血迹和尘土，但那双经过基因改造的眼睛依然保持着冷静。
“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文森问。
猎犬-1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文森，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救他。”文森站起身，对林悦说，“用最好的医疗设备，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活下来。”
林悦愣了一下，但没有质疑。她让士兵们将猎犬-1抬上担架，送往临时医疗站。
柯林走到文森身边，压低声音说：“文森，你确定要救他？这家伙刚才差点杀了我们所有人。”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价值。”文森说，目光依然盯着被抬走的猎犬-1，“mIx集团派出最精锐的战士来杀我，现在我手里有了他们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凌晨六点，所有幽冥战士的遗骸和装备都被挖出。最终统计：八具尸体，四套相对完整的外骨骼装甲，十二把mx自动步枪，以及数量惊人的弹药和战术装备。
还有一个活着的俘虏。
文森让柯林安排人手,将这些东西秘密转移到盘古工业园的地下仓库。那里有从暗区世界带出的防护设备，足以隔绝任何电子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