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慕容栖霞一行在官道连遭截杀,伤亡颇重,疑云丛生,不得已夜宿荒山,舔伤蓄力。
今儿个咱们就讲,这仙霞岭古道,山高林密,雾锁重关。
众人绕行小路,本以为能暂避锋芒,却不料闯入了另一重更为诡谲莫测的迷局之中!
真假莫辨,友敌难分,一步行差,便是万丈深渊!
话说众人在山坳歇了半夜,天未亮便起身,将重伤者妥善安置于一辆马车,由两名轻伤兄弟照看,其余人皆骑马,弃了部分笨重行李,轻装简从。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对照着简陋舆图,决定不从官道走枫林驿,转而折向东南,绕行一条猎户与采药人踏出的崎岖小径。
虽难行些,但更为隐蔽,可直插仙霞岭腹地,再寻路下山入闽。
山道果然难行,有时仅容一马通过,一旁便是深涧,亏得鹤影卫骑术精良,马匹也是精选的健畜,方能小心翼翼前行。
林中古木参天,藤萝密布,晨雾弥漫,数丈外便不辨人影,只闻马蹄踏石与鸟鸣幽幽。
碧珠行在队尾,不时下马,查看泥泞小径上的痕迹。
行至一处三岔路口,她忽地蹲下身,指尖掠过一丛断草,又捻起一点褐色的泥土,放在鼻端轻嗅,旋即起身。
碧珠快步走到慕容栖霞马前,低声道:“栖霞小姐,左岔路上有新蹄印,不会超过两个时辰,马蹄铁是军中所用样式。右岔路痕迹杂乱,有车辙,更深,像是常走。正中我们脚下这条,最浅,但……”
“但什么?”
“有股极淡的腥气,混在泥土和腐叶味里,和惊涛驿那些死士身上残留的,有三分相似。”碧珠目光清冷。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对视。
军马蹄印?常走车辙?死士腥气?这三条路,似乎都不简单。
“走右边。”萧归鹤沉声道,“车辙深,说明常走,或许是附近山村猎户往来之路,较为稳妥。军马与那腥气,皆避之。”
众人遂折向右岔路。
此路略宽,果然像是常有人行,虽依旧陡峭,却好走了许多。
行了大半个时辰,雾气稍散,前方山势略缓,隐约可见几缕炊烟。
“前头似有村落。”冯罡道。
“小心些,莫要惊扰,绕过去。”慕容栖霞吩咐。
此刻他们身份敏感,不欲与生人多接触。
正要寻路绕过,前方道旁林中忽走出一个背着柴捆的老樵夫,看见他们这一队带刀佩剑、风尘仆仆的人马,似是吓了一跳,柴捆都掉在地上。
冯罡下马,抱拳道:“老丈莫惊,我等是过路商旅,迷了山路,敢问前方是何地界?可有近路通往闽地浦城方向?”
那老樵夫惊魂稍定,打量他们几眼,方颤巍巍道:
“前头……前头是野猪沟,就十来户人家。你们要去浦城?走错了,这条路是往山里更深处的。”
“要出去,得往回走,到那三岔口,走中间那条,翻过前面鹰嘴崖,下去才是往南的大道。”
走中间那条?正是有腥气的那条。
“多谢老丈指点。”冯罡摸出块碎银递过,樵夫千恩万谢地去了。
众人勒马,一时踌躇。
“那老樵夫,手上有厚茧,但虎口处不明显,不像是常年砍柴的。”碧珠忽然道,“他身上有股子劣质烟草味,指甲缝很干净。”
萧归鹤眼神一凝:“你是说……”
“未必是假,但绝非寻常樵夫。”碧珠道,“中间那条路,或许真有古怪,但也可能是唯一通路。他特意点出,像是……指路。”
慕容栖霞思忖片刻:“既然已被人瞧见,再回头走原路,恐更引人疑窦。就走中间这条,但需万分小心。冯罡,派两个机灵的兄弟,先往前探半里路,以响箭为号。”
“是!”
两名鹤影卫领命前去,不多时,前方传来一声短促鸟鸣,示意安全。
众人遂提缰前行,踏入中间那条小径。
此路初时与右边相差无几,行了一里多地,渐入深谷,两侧崖壁如削,天色都暗了下来,雾气重新聚拢,更浓了几分。
道旁开始出现一些坍塌的窝棚、朽坏的拒马,似是人迹荒废之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也隐约可闻。
“此地不像善地,加快速度,尽快通过。”萧归鹤道。
众人催马,正要加速,忽闻前方探路的兄弟发出一声惊喝,接着是兵器交击与闷响!
“有埋伏!”冯罡大吼,众人刀剑出鞘,护住马车与伤者,向前冲去。
拐过一道山壁,眼前景象令众人心头一沉。
只见那两名探路的鹤影卫,一人倒在地上,脖颈处插着一支吹箭,眼见不活;
另一人正与三名身着破烂皮甲、面目狰狞的汉子缠斗,顾此失彼。
而前方狭窄的山道上,横七竖八堆着乱石断木,堵死了去路。
乱石堆后,影影绰绰站着二三十人,个个衣衫褴褛,手持刀枪弓箭,眼神凶狠,如饿狼般盯着他们。
这些人,有的像溃兵,有的像山匪,更有的面目麻木,眼神空洞,不似活人。
那股腥气,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此山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独眼大汉提着一把缺口长刀,站在乱石堆上,狞声喊道,口音混杂,不南不北。
慕容栖霞心念电转,这些人,绝非寻常劫匪。
那腥气,那麻木的眼神,与之前死士口中剧毒发作时有几分相似,却更淡,像是长期沾染所致。
“钱财可以给,让开路。”萧归鹤沉声道,示意冯罡取出一个包袱,扔了过去。
那独眼大汉接过,掂了掂,却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这点?不够!马车,马匹,还有……”
他目光淫邪地扫过慕容栖霞与碧珠,“这两个娘们,也留下!”
“找死!”冯罡怒喝,便要上前。
“慢。”慕容栖霞抬手止住他,目光冷冷扫过那群人,“你们不是求财。是谁派你们在此阻截?‘南主’,还是‘教主’?”
独眼大汉脸色微变,随即狂笑:“什么猪主狗主!爷爷们是这山里的阎王!不给,就死!”说罢,挥刀一指,“杀!”
乱石堆后箭发如雨,那群人嚎叫着冲杀下来,状若疯狂。
“结阵!杀出去!”萧归鹤长剑一引,当先迎上。
慕容栖霞银雪剑出,剑光如练,直取那独眼大汉。
碧珠身影飘忽,专打冷箭与欲偷袭之辈。
这群亡命之徒单个武功不高,但人数众多,不畏伤痛,前仆后继,更兼地形狭窄,鹤影卫施展不开,一时竟被缠住。
混战中,又有两名兄弟受伤。
慕容栖霞与那独眼大汉交手数合,便察觉此人刀法杂乱却狠辣,力量奇大,不似中原路数,倒有几分海外倭寇的影子。
她心下一动,剑招陡变,虚实相生,诱得对方一刀劈空,银雪剑顺势切入,刺穿其肩胛。独眼大汉惨嚎后退。
“你们是溃兵?还是被喂了药的药人?”慕容栖霞剑尖指其咽喉,厉声问。
独眼大汉面露恐惧,嘶声道:“是……是‘圣教’……赐下神药……让我们守在此地……截杀一切过往……特别是……佩剑的年轻男女……”
“圣教?海神教?”慕容栖霞逼问。
“是……是……”大汉话音未落,忽地双目凸出,口鼻溢出黑血,浑身抽搐,顷刻毙命,与之前死士毒发情状一般无二。
慕容栖霞心头寒气直冒。海神教竟已在此深山中,控制了这样一批药人匪类?
他们如何得知自己一行会绕行至此?那老樵夫……是巧合,还是有意引路?
此刻无暇细思,她挥剑高喝:“敌人已乱,随我冲出去!”
主将毙命,余下匪类虽仍疯狂,却失了指挥。
鹤影卫趁势猛攻,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冲过乱石堆,不顾身后零星追赶,打马狂奔,直冲出这幽深峡谷。
待到重见天日,回首望去,那峡谷入口云雾缭绕,如同巨兽之口,吞噬了鲜血与生命。
清点人数,又折两人,重伤添一,几乎人人带伤。
“此地不可久留,快走!”萧归鹤脸色铁青。
众人顾不上悲伤疲惫,寻了方向,朝着隐约可见的南方山隘,策马疾驰。背后那重重迷雾与杀机,似乎仍如影随形。
经此一役,南下队伍已折损近三成,伤者过半,士气低迷。
而前路,还有更漫长的闽地山路,与那隐藏在“南主”、“圣教”名号之后的、深不可测的敌人。
这正是:
古道迷途逢樵指,深谷雾锁遇药伥。
溃兵匪类浑不畏,腥风毒雨透骨凉。
血战方脱豺狼口,回首云瘴噬残阳。
伤重马疲前路渺,家山遥望更断肠。
列位看官,这绕行小路,竟比官道更加凶险诡异!
海神教竟在深山布下药人匪类,专事截杀!
那指路老樵夫是人是鬼?
慕容栖霞一行伤亡惨重,人困马乏,还能否撑到浦城?
浦城之后,是走闽江水路,还是继续陆路颠簸?
重重迷雾,杀机四伏,这归家之路,何时方能见到尽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