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鹤影卫阿井探得怒蛟岛副岛主焦挺与一官身神秘人夜半密会,言及“盐场”、“货已备齐”。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当机立断,一面稳住漕联、笠泽帮等关键盟友,一面遣人密查东北沿海废弃盐场。
不过两日,精干眼线便传回密报:东北三十里外,有一处名曰“鬼愁滩”的废弃官营盐场,近来屡有生面孔出没,且有车马深夜往来痕迹。
事不宜迟,今儿个,咱们便瞧瞧这慕容栖霞与萧归鹤,要如何夜探这诡秘的“鬼愁滩”!
是夜,无月。
铅云低垂,海风呼啸,卷着咸腥湿冷的水汽,扑打着笠泽湖东北方向一片荒凉的海岸。
此地名唤“鬼愁滩”,乱石嶙峋,潮汐凶猛,平日除却最老练的渔夫,罕有人至。
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官营盐场,便瑟缩在这片危崖之下,残破的围墙大半坍塌,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腐朽的骨架。
子时三刻,数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滩涂,避开嶙峋怪石,贴近了盐场外围。
正是慕容栖霞、萧归鹤,以及精选的八名鹤影卫好手,阿井亦在其中。
而在他们前方数十步,夜色仿佛自动分开又合拢,一道完全融入黑暗、连气息都近乎虚无的影子。
那是碧珠,正作为整个队伍最敏锐的“触角”与“眼睛”,排除着最前沿的细微风险。
众人皆着玄色夜行衣,面蒙黑巾,只露精光灼灼的双目。
尚未靠近,一股陈年盐卤混合着海藻腐烂的刺鼻气味便扑面而来。
然而,在这股颓败气息之下,慕容栖霞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那是淡淡的桐油味,以及隐约的人声。
她与萧归鹤交换一个眼神,二人身形一晃,已如两只夜枭,悄无声息地掠上那段尚未完全倒塌的高墙,伏身于阴影之中,向下望去。
只见这废弃的盐场内部,竟被粗略清理过。
中央那片原本应是晒盐池的空地,此刻堆放着不少用油布苦盖的货物,形状不一。
更令人心惊的是,靠近内侧崖壁处,竟借着天然凹陷与原有残存建筑,搭起了一个简陋却足够实用的小型船坞!
坞内黑沉沉的海水荡漾,隐约可见两三条梭形快船的轮廓,并非寻常渔船。
此时,慕容栖霞的耳中,响起了碧珠以传音入密之法送来的清晰低语:
“栖霞小姐,有暗哨,左前残屋脊后,两个。右前堆货阴影里,一个。船坞入口,来回走动,两个。”
慕容栖霞目光微凝,几不可察地颔首,表示收到。
这些守卫虽尽力隐蔽,但落在行家眼中,其站位、巡弋路线,皆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精悍气息,绝非普通海寇或盐枭散勇可比。
慕容栖霞微微点头,目光如电,扫过那些货堆与零星散布的废弃灶房、仓廒。
此地格局紧凑,功能分明,包括囤货、泊船、驻人,守卫严密且有章法,俨然一处经营有时日的秘密据点。
“进去看看。”她打个手势。
身后阿井等人立刻会意,四人一组,如鬼魅般散开,利用风声、潮声掩护,悄然摸向暗哨。
不过片刻,几声极轻微的闷响与倒地声后,阿井在墙下打出“已清”的暗号。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飘然落地,身形连闪,已至一堆货物旁。
萧归鹤指尖寒光一闪,挑开油布一角,里面是整齐码放的生铁锭与几捆枪杆。
又查看另一堆,则是封好的木箱,撬开一角,竟是打磨光亮的箭镞与部分皮甲。
“制式兵器,甲胄零件……”萧归鹤声音凝重,“非寻常走私货色。”
慕容栖霞不语,示意继续深入。
二人避开巡逻队,潜至一处看似堆放杂物的破败仓房前。
门上有新换的铜锁。萧归鹤指尖内力一吐,铜锁“咔”一声轻响断开。
推门而入,内里灰尘蛛网密布,却有一角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
移开几个空木箱,地面露出一块松动的青石板。
掀起石板,下方是个仅容一人蜷身进入的狭窄地窖。
一股更浓的陈腐气息混合着隐约的霉味与……一种奇特的、类似海腥与古老香料混合的气味飘出。
不等慕容栖霞下去,碧珠已现身,抢先一步,缩身而下。
慕容栖霞和萧归鹤也是艺高人胆大,紧随其后,下入洞中。
萧归鹤紧随其后,阿井守在洞口。
地窖不大,堆着些破损的陶罐、木箱。
慕容栖霞目光如炬,很快在角落一堆破碎陶片中,发现了几件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半截断裂的陶制灯台,底座雕刻着层层叠叠、犹如惊涛拍岸的海浪纹,浪尖竟隐约可见某种似鱼似蛇的异兽轮廓,狰狞诡谲。
旁边还有一个锈蚀严重的铜香炉残件,炉身纹样亦是海浪与异兽交织,风格古朴奇诡,与当下东南常见的纹饰大相径庭。
她小心拾起那半截灯台,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冰凉粗糙的触感,却仿佛带着某种来自时光深处的诡异脉动。
这纹样……与“沧澜佩”上的海浪纹,与清溪镇土地庙、平安集弩箭上的蚀刻,何其相似!
却又更加完整、古老,带着一种原始的、近乎祭祀般的肃杀与神秘。
“应该是‘沧澜会’。”她低声断言,语气笃定,“这纹饰风格,与我们之前所见、月影卫孩子们搜集到的传闻,皆可印证。海浪为凭,异兽为记。这不是普通海寇的标记,这是‘沧澜会’的徽记!”
萧归鹤拿起那香炉残件,亦是面色沉凝:
“如此说来,这处盐场,很可能是万鎏叛出沧澜会、投靠海神教后,暗中在东越保留或重建的一处秘密基地?用以囤积兵甲、停泊快船,并与内陆某些势力勾结联络?”
“十有八九。”慕容栖霞将残片小心包好。
她小心纳入怀中:
“此地位置偏僻,水路可通外海,陆路虽难行,却也隐蔽。用来转运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与货,再合适不过。那‘货已备齐’,恐怕指的就是这些兵甲。而‘风大暂避’……”
她眼中寒光一闪:“或许是指我等召开英雄会、意图组建‘武林盟’之事,风声太紧,让他们暂缓动作?”
二人正低声推测,忽闻地窖上方传来阿井一声极轻的、模仿海鸟的警示鸣叫。
有巡逻队靠近!
他们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出地窖,还原青石板,迅速抹去痕迹,闪身出了仓房,与前来接应的阿井汇合,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撤出了“鬼愁滩”盐场,将那森严的守卫与隐藏的秘密,重新抛在了身后汹涌的海涛声中。
回程路上,海风凛冽。
慕容栖霞望向漆黑的海平面,仿佛能感受到那潜伏于波涛之下的巨大阴影。
万鎏的触角,果然早已深深扎入东越沿海。这“鬼愁滩”盐场,是意外发现的毒牙,还是冰山一角?
“栖霞,此地守卫森严,强攻不易,且极易打草惊蛇。”萧归鹤策马并行,低声道。
“不错。”慕容栖霞收回目光,眼中锐光闪烁,如夜星乍亮,“强攻非上策。既然发现了这处巢穴,知道了他们的图谋,或许……我们可以用它,来下一局棋。”
“引蛇出洞?”萧归鹤立刻会意。
“不止。”慕容栖霞嘴角弯起一抹清冷的弧度,“还要借这方棋盘,看清这即将成立的‘武林盟’内,究竟谁是真心除寇,谁又是……包藏祸心!”
这正是:
鬼滩夜探魅影重,坞藏利镞货隐锋。
古纹惊现沧澜迹,秘所深连海寇踪。
明敌在侧巢穴险,暗棋于胸计谋工。
但将盐场作棋枰,试看群雄谁奸忠?
列位看官,这“鬼愁滩”一行,可真是惊心动魄,收获惊人!
谁能想到,一个废弃盐场之下,竟藏着万鎏的兵甲转运秘窟,更发现了关乎“沧澜会”的古老纹样!
慕容栖霞与萧归鹤这趟算是捅了马蜂窝,却也摸清了对方一处要害。
眼下敌巢已现,然守卫森严,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且恐惊动其背后更大的网络。
慕容栖霞言道要“下棋”,这步棋该如何走?
又如何用这险地,来试探那聚于月湖山庄、心思各异的东南群雄?
欲知慕容栖霞有何妙计,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