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文明观测者与维度流亡
1959年7月3日，星期五。北京的夏天闷热难当，蝉鸣声嘶力竭地撕扯着午后的宁静。轧钢厂采购科办公室里，吊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勉强搅动湿热粘稠的空气。
钟浩正埋头整理采购单据，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蝉鸣，几乎要刺破耳膜。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蝉鸣戛然而止。吊扇停止旋转。窗外飘扬的柳絮凝固在半空中。办公室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
【警告：检测到高维文明观测行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钟浩脑海中炸响，与往常的电子音不同，这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恐惧？
钟浩猛地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金色纹路，如同破碎的玻璃裂纹般蔓延开来。透过这些裂纹，他瞥见了令人窒息的景象——
无垠的黑暗太空，点缀着冰冷的星光。一个微不足道的蓝色星球悬浮在虚空之中，而它面前，是一片正在缓缓展开的二维平面。那片平面完美得令人恐惧，所到之处，星辰、星云、一切三维物质都在无声地坍塌、跌落，化作一幅没有厚度的永恒画卷。
二向箔。
这个词莫名地从记忆深处浮现，带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警报！歌者文明已确认地球坐标！二向箔发射程序启动！倒计时：71小时59分12秒】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钟浩在脑海中怒吼，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
【解答：宿主初次穿越时，系统自动绑定宿主为本世界唯一主角，未开启高等文明信息屏蔽功能。地球文明已被歌者文明检测到，符合清理条件】
钟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办公桌才勉强站稳：你是说...就因为我穿越到这里，导致整个地球被发现了？
【肯定答复。根据黑暗森林法则，任何暴露位置的文明都将被清除】
窗外，凝固的景象开始出现异常。天空中的云层诡异地扭曲，呈现出非欧几里得几何形状。远处建筑物的轮廓开始模糊，仿佛融化在粘稠的空气中。一些细微的、五彩斑斓的泡沫在街道上凭空出现又破灭，每一个泡沫破灭时都传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这是维度崩塌的前兆。
有解决办法吗？钟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方案：启动紧急维度跳跃协议。系统将消耗全部能量，携带宿主跃迁至本世界的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那这里的地球呢？
【本宇宙地球将在71小时后被二向箔彻底二维化。系统无力阻止此过程】
钟浩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陈雪茹的笑容、韩春明的机灵、甚至四合院里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常——所有这一切都将化为一张没有厚度的画？
其他人呢？能带走多少人？
【否定：维度跳跃能量仅够携带宿主一人。且因跳跃将引起时空波动，为避免被歌者文明追踪，必须抹除所有跳跃痕迹】
系统界面突然在钟浩眼前全面展开，以前从未见过的复杂数据流疯狂滚动。他看到系统空间中的物资正在飞速消失——粮食、布匹、机械设备，甚至那些珍贵的图纸和金条，全都化作纯粹的能量被系统吸收。
【能量转化率37%...45%...59%...】
不！至少让我告诉他们...钟浩挣扎着想要冲向门口，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警告：任何信息传递都可能暴露跳跃轨迹。根据避险协议，系统将强制执行记忆封印】
记忆封印？钟浩感到一阵恐慌。
【解释：跳跃完成后，宿主在本世界的所有记忆将被暂时封印，直至约50年后（目标时间线21世纪初）自动解锁。这是避免宿主行为异常引发蝴蝶效应的必要措施】
钟浩眼前开始浮现一幕幕画面：第一次见到陈雪茹时她警惕的眼神；韩春明在鬼市上狡黠的笑容；甚至贾张氏撒泼打滚的可笑模样...这些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如同褪色的老照片。
不...不要...他挣扎着，却无力阻止记忆的流失。
【能量转化完成100%。开始构建维度跳跃通道】
办公室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淌下来，露出后面旋转的星云和黑洞。地板变得透明，下面是无底的宇宙深渊。钟浩感到自己正在被撕扯、拉伸，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跳跃倒计时：10、9、8...】
在最后的时刻，钟浩用尽全部意志力，从即将消失的系统空间中取出一件东西——陈雪茹送他的那块绣着梅花的手帕。他紧紧攥着它，仿佛这是连接这个世界的唯一锚点。
【3、2、1...跳跃开始】
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烈撕裂感袭来，钟浩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钟浩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四合院里他那间小屋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钟浩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梦里有星光、黑洞，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具体的细节已经模糊不清，就像清晨醒来时迅速消散的梦境。
浩子，醒了没？门外传来傻柱的大嗓门，上班要迟到了！
钟浩应了一声，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手表，却摸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穿衣起床，洗漱出门。四合院里一切如常：阎埠贵正在院子里浇花，刘海中捧着报纸装模作样，贾家传来棒梗的哭闹声...
但当他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时，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就好像...忘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钟浩同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钟浩回头，看见陈雪茹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上班去？
啊...是。钟浩有些局促地点头。不知为何，看到陈雪茹时，他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陈雪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上次介绍的客户。王太太很喜欢那块料子，又订了两套旗袍。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钟浩下意识地回答，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给陈雪茹介绍过客户？
陈雪茹却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笑着点点头：那我先走了，绸缎庄今天要来新货。
看着陈雪茹远去的背影，钟浩愣在原地，努力回想所谓的介绍客户是怎么回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整天都萦绕不去。在轧钢厂办公室里，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某些事情，某些人，但记忆中却是一片空白。
下班回家时，他在胡同口遇到了韩春明。小伙子一见他就笑嘻嘻地凑上来：钟哥，明天鬼市有个好东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什么好东西？钟浩下意识地问。
听说是个老瓷碗，底款好像是乾隆年的。韩春明压低声音，要是真的，可就赚大了。
钟浩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配合默契。
晚上躺在床上，钟浩辗转难眠。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少了什么重要的部分，就像一本缺页的书，看似连贯实则支离破碎。
无意中，他的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到了一块柔软的布料。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绣着梅花的手帕，做工精致，显然是女人的东西。
这是哪来的？钟浩皱起眉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块手帕。
仔细端详，手帕的角落里用浅色丝线绣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字。
陈？陈雪茹？
钟浩的心跳突然加速。他拿着手帕，各种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老莫餐厅的灯光、绸缎庄里的笑语、某个雨夜中共撑一把伞...
但这些画面都太模糊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钟浩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手帕。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系统重启完成。正在绑定宿主...】
钟浩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
【宿主你好，我是多维人生成就系统。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现在开始绑定程序】
系统？钟浩愣住了，这个词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绑定完成。当前世界：四合院影视综合宇宙（平行世界-编号）。宿主身份：轧钢厂采购员钟浩】
一系列信息涌入脑海，钟浩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隐约明白自己获得了某种超乎寻常的能力，但关于这个系统的来历，却一片空白。
【新手礼包已发放，请查收】
钟浩下意识地集中精神，一个虚拟界面出现在眼前。界面上显示着一些基础功能：物品栏、技能栏、任务列表...
物品栏里只有几样基础物资：一些粮票、肉票，还有十块钱。技能栏空空如也。任务列表里只有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适应新生活】 【任务要求：在本世界生存30天】 【任务奖励：系统功能全面解锁】
钟浩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这个系统似乎本该有更多功能，更多资源。但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任何相关记忆。
唯一的线索，就是手中那块绣着梅花的手帕。
第二天，钟浩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陈雪茹的绸缎庄。
陈雪茹正在柜台后整理布料，见他进来，有些意外：钟浩同志？有什么事吗？
钟浩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那块手帕：这个...是你掉的吗？
陈雪茹接过去看了看，摇摇头：不是我的。虽然绣工不错，但不是我的风格。她好奇地看着钟浩，在哪找到的？
就在我屋里。钟浩如实回答，觉得可能是你掉的，就拿来问问。
陈雪茹笑了：你倒是细心。不过真不是我的。她顿了顿，若有所思，这绣工...看起来像是南方的手法。咱们四九城很少见到这种风格的刺绣。
南方？钟浩心中一动。他从未去过南方，怎么会有南方的手帕？
离开绸缎庄时，钟浩更加困惑了。他总觉得陈雪茹应该认识这块手帕，但她的反应又毫无破绽。
接下来的日子里，钟浩一边适应着所谓的新生活，一边暗中调查手帕的来历。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死胡同——没有人认识这块手帕，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
而系统也始终保持沉默，除了基础功能外，没有任何额外的信息。就好像...它也在隐藏着什么。
直到一个月后的深夜。
钟浩又一次从那个怪梦中惊醒——梦中，星辰坠落，天地崩塌，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向他呼喊什么。他大汗淋漓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手帕。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手帕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提示音：
【生存任务完成。系统完全激活】 【记忆封印部分解除：宿主可获知部分真相】
大量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另一个地球、二向箔、维度跳跃、记忆封印...钟浩痛苦地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当剧痛逐渐消退时，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想起来了。全部想起来了。
那个即将被二维化的地球。那些他来不及告别的人们。陈雪茹、韩春明、甚至四合院里那些讨厌的邻居...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为一张没有厚度的画，永恒地定格在二维平面中。
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间接的毁灭者。
为什么...钟浩的声音嘶哑，为什么是我活下来...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给出回应：
【根据多维宇宙守恒定律，每个文明的毁灭都会在平行宇宙产生一个对应的幸存者。宿主是被随机选中的那一个】
随机？钟浩苦笑，好一个随机。
他握紧手中的手帕，终于明白为什么唯独这件物品能跨越维度的阻隔——因为在跳跃前的最后一刻，他注入了全部的精神力，将它作为记忆的锚点。
其他人...真的全部...钟浩的声音颤抖。
【肯定答复。原宇宙地球已完全二维化】
钟浩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虽然仍有痛苦，却多了一丝坚定。
系统，告诉我。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歌者文明...还有其他高等文明...他们知道这个平行宇宙的存在吗？
【根据最新扫描，尚未发现本宇宙被观测的迹象。但无法保证未来不会被发现】
钟浩站起身，走到窗前。夜空中的星辰冷漠地闪烁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人类的渺小。
那么，我要变强。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手帕，强到足以保护这个世界，强到...有朝一日能向那些文明讨还公道。
系统沉默了片刻：
【建议宿主谨慎行事。高等文明的科技水平远超想象】
我知道。钟浩望向夜空，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但我有时间，有系统，还有一个世界的资源。更重要的是...
他握紧手中的手帕：我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但在钟浩眼中，那却是一颗仇恨的种子，正在无尽的黑暗中悄悄生根发芽。
新的世界，新的身份，同样的敌人。
这场跨越维度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