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一个信号
一九五九年的夏天,来得格外蹊跷。往年的这个时候,四九城早已是绿树成荫、蝉鸣阵阵,可今年却处处透着反常。路边的杨树耷拉着叶子,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护城河见了底,露出乌黑的淤泥和杂乱的水草;就连最耐旱的槐树,也迟迟不肯开出那清香的白花。
六月初,本该是麦浪翻滚的季节,可出城走一遭,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地里的麦子稀稀拉拉,麦穗又小又瘪,活像营养不良的孩子。有些地块甚至直接绝了收,只剩下枯黄的麦秆在热风中瑟瑟发抖。
第一个不祥的信号,是从公社传来的。
这天早晨,钟浩刚走进轧钢厂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老工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个个面色凝重。食堂门口贴出一张新告示,围着一群人在指指点点。
出什么事了?钟浩问迎面走来的南易。
南易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坏消息。周边好几个公社夏粮减产,有的地方甚至绝收了。上面下了通知,要节约粮食,共度难关。
钟浩心里一下。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厂部会议室里,气氛更加压抑。李厂长拿着刚收到的文件,手都在微微发抖:...根据上级指示,我厂的粮食供应指标削减百分之三十。从今天起,食堂要严格执行节约措施,确保不浪费一粒粮食。
台下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粮食定量减少,伙食质量下降,工人们要饿肚子了。
散会后,钟浩特意去食堂转了一圈。南易正在指挥炊事员重新制定食谱,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间深了许多。
玉米面要掺更多的麸皮,馒头做得小一点,南易叹着气,菜里的油星怕是再也见不着喽。
钟浩拍拍他的肩膀:尽量调剂吧,我会想办法的。
这话不是空头支票。他早就通过系统储备了大量粮食,但如何合理地拿出来,却是个难题。
中午开饭时,工人们立刻感受到了变化。往常白胖喧腾的二合面馒头,如今变得又小又黑,捏在手里硬邦邦的。白菜汤里不见半点油花,清汤寡水得能照出人影。就连最普通的咸菜,也切得比往常细了不少。
这哪是馒头,分明是铁蛋子!一个老工人抱怨道,吃下去硌得胃疼!
知足吧你,另一个工人苦笑,听说农村都断粮了,咱们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抱怨归抱怨,大家都明白形势严峻。吃完饭,食堂门口的大桶里连一点剩饭剩菜都没有——人人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厂里的变化还算克制,四合院里的反应可就激烈多了。
阎埠贵第一个坐不住。听到粮食要紧张的消息,他立即把算盘打得震天响,连夜重新计算全家的口粮配给。
以后每人每顿只能吃一个馒头,稀饭要熬得再稀点,他严肃地宣布,菜里的油盐都要减半。谁要是浪费粮食,别怪我扣他的口粮!
三大妈小声嘟囔:本来就吃不饱,再减还要不要人活了...
你懂什么!阎埠贵眼睛一瞪,这是非常时期!要懂得细水长流!
刘海中更是摆足了官架子,立即召开家庭会议,强调节约粮食的重要性。
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要积极响应号召!他挺着肚子,说得唾沫横飞,从今天起,谁要是敢浪费一粒粮食,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
光说不算,他还真行动起来。每到吃饭时间,他就背着手在院里转悠,看到谁家烟囱冒烟都要凑过去一番,美其名曰监督节约。
最夸张的是贾家。听说粮食要紧张,贾张氏如临末日,当天就指使秦淮茹去粮店抢购。
秦淮茹天不亮就去排队,可粮店门口早已人山人海。等排到她时,限量供应的粮食早就卖完了。她不死心,又跑去黑市,可那里的粮价高得吓人,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的。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贾张氏一看她空着手,立即炸了:你个没用的东西!连点粮食都买不回来!是想饿死我们老贾家吗?
棒梗在一旁饿得直哭:奶奶,我饿...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没天理啊!要饿死人啊!街坊邻居都没人管管啊!
要是往常,她这么一闹,总会有人来看热闹或者说几句便宜话。可今天,院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谁家不为粮食发愁呢?
易中海倒是想趁机重整旗鼓,又提议开全院大会互相帮助。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浩一句话顶了回去:一大爷要是真有心,不如先把之前克扣的补助粮拿出来分给大家?
这话戳到了痛处,易中海顿时哑火,灰溜溜地回去了。
钟浩冷眼看着院里的众生相,心中五味杂陈。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来,也做足了准备。系统牧场里粮食满仓,牲畜成群,足够应对相当长时间的困难。
但如何把这些物资合理地拿出来,却是个难题。直接发放肯定会引起怀疑,但眼睁睁看着大家挨饿也不是办法。
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分步骤进行。
第一步,他找到南易,以特殊渠道的名义,给食堂补充了一批玉米面和高粱米。虽然不能完全改善伙食,但至少能让工人们吃个半饱。
兄弟,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南易激动得眼眶发红,工人们都饿着肚子干活,我看着心里难受...
钟浩摆摆手:别说这些。记住,这批粮食要细水长流,别声张。
第二步,他暗中帮助院里真正困难的人家。后院的五保户刘奶奶,前院的残疾老李头,还有几个孩子多的人家,都陆续收到了赠送的粮食。
这些粮食不多,但足以救急。收到粮食的人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钟浩在帮忙,但谁也不说破——在这种时候,能有人伸出援手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唯独贾家,钟浩一分不给。不是他心狠,而是太了解这家人了——帮了也是白帮,反而会惹来更多麻烦。
果然,贾张氏见别人家都能勉强维持,唯独自家揭不开锅,又开始作妖了。这次她不敢明着闹,就使阴招——半夜偷偷去扒别人家的垃圾堆,想找点能吃的。
可她运气不好,第一次出手就被起夜的阎埠贵抓了个正着。
好你个贾张氏!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阎埠贵气得胡子直抖,我要开大会批斗你!
贾张氏吓得跪地求饶:老阎大哥,我错了!我是饿昏了头啊!您行行好,千万别声张...
最后阎埠贵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但警告说再犯绝不轻饶。
这件事虽然没声张,但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院里人对贾家更加避之不及,连傻柱都明确表示不会再接济他们。
帮了也是白帮,傻柱私下对钟浩说,那家人就是无底洞,填不满的。
钟浩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更大的问题。根据系统监测,这只是一个开始,更艰难的时期还在后头。
果然,几天后,更坏的消息传来。由于旱情持续,秋粮播种受到影响,很多地块根本无法下种。上级发出更加严格的节约号召,粮食定量进一步削减。
轧钢厂里,工人们开始明显体力不支。重体力劳动的车间,不时有人晕倒。生产效率大幅下降,废品率上升。
李厂长急得嘴上都起了泡,却无计可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粮食,工人们哪有力气干活?
四合院里,恐慌情绪进一步蔓延。抢购成了常态,只要听说哪家粮店来粮了,立即就会排起长队。黑市粮价飞涨,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
阎埠贵的算盘打得更响了,刘海中的官腔打得更足了,贾家的哭嚎更凄惨了。但这一次,没人再理会这些——大家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钟浩站在窗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粮票。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但他并不恐慌。有了系统的帮助,有了之前的准备,更重要的是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他相信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夜色渐深,四合院里陆续亮起昏黄的灯光。炊烟袅袅升起,却带着几分凄清。不知哪家传来孩子的哭声,很快又被大人低声喝止。
钟浩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今晚,他约了陈雪茹来吃饭——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些真相了。
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