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蹈海巨舟终于抵达归墟外围时,舰身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垒。
云昭猛地扶住舰桥栏杆,指尖传来的震动让他心头一紧——
这不是海浪冲击,而是某种更庞大的力量在拖拽。
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第一次目睹的人都忘了呼吸,连龙族船员脸上都露出了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色。
这里没有天,没有海,
只有混沌的扭曲:
亿万吨海水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形成横跨天际的海洋瀑布,轰鸣声响彻天地,连战舰的灵能护盾都在声波中微微共振;
瀑布下方的深渊是纯粹的黑,连光线都被硬生生吸进去,连一丝反光都没有。
更骇人的是,深渊上空悬浮着无数巨大的空间碎片,像被打碎的琉璃,有的内部燃烧着赤红熔岩,热浪隔着数里都能感觉到;
有的封着万年寒冰,冰晶里冻着不知名的巨型骸骨;
还有一块碎片里,竟映着繁华的古城街道,行人穿着从未见过的服饰,仿佛另一个鲜活的世界被永远困在了里面。
这些碎片缓慢旋转,偶尔碰撞,
每次碰撞都会撕裂出短暂的空间裂缝,裂缝中逸散的黑色气流落在海面,瞬间将海水冻成齑粉。
天空则是流动的油彩色块,光线时而从脚下射来,时而从侧面掠过,让甲板上的人影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连方向感都在被强行扭转——
风啸刚想展开翅膀稳定身形,翅膀却突然向反方向弯折,吓得他赶紧收起,后背已渗出冷汗:“这里的气流会拧断骨头!飞行根本不可能!”
“所有人站稳!”
敖洄的声音通过传音法阵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
“灵能护盾全力运转!我们正在被深渊的吸力拖拽!”
云昭低头看向舰桥仪表盘,代表“外部吸力”的红色指针正疯狂跳动,灵能护盾的光芒已从淡蓝变成了浅红——那是负荷过重的征兆。
就在这时,左侧甲板传来一声惨叫,一名年轻的龙族船员被一块飞溅的空间碎片擦伤手臂,伤口没有流血,而是直接冻结成冰,冰晶顺着血管向上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半个肩膀。
“不要碰碎片!”
龙族医官嘶吼着冲过去,用特制的火焰符灼烧伤口,冰晶遇火发出“滋滋”的声响,船员却疼得浑身抽搐,
“碎片带着异空间的法则,会吞噬生机!”
这一幕让甲板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炎锤握紧了腰间的战锤,他刚才还想试试用蛮力击碎靠近的小碎片,此刻却默默松开了手——连碎片的余波都如此致命,归墟的危险远比想象中更恐怖。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负责观测的龙族士兵接连发出急促的报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左前方!发现南荒巫族的祭坛!他们把巨型骨鸟拴在空间碎片上,祭坛周围的海水都变成了血色,正在用活物献祭!”
云昭顺着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一块悬浮的黑色碎片上,立着白骨搭建的祭坛,十几名身披兽皮的巫祝正围着祭坛起舞,血色雾气中隐约传来凄厉的嘶吼,祭坛下方的骨鸟双眼赤红,正盯着战舰的方向,流出口水。
“右翼三海里!北海巨妖的触须!”另一名士兵的声音更急,“它们在水下搅动暗流,战舰的推进器被缠住了!”
舰身再次震颤,这次比之前更剧烈,仪表盘上的“推进力”数值急剧下降。
透过透明的舰底,能看到数根水桶粗的黑色触须正缠绕着舰尾的灵能喷口,触须上的倒刺划破了护盾,渗出墨绿色的毒液。
“西北角有西极佛国的莲台!”观测兵的声音稍缓,却带着疑惑,“但……莲台上没有僧人,只有一层金色的结界,里面好像封着什么东西在动!”
远处的金色莲台悬浮在碎片之间,结界散发着柔和的佛光,可仔细看,能发现结界表面有无数细小的裂痕,里面隐约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东西要破封而出。
一个个传说中的势力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各自占据着相对稳定的区域,却都异常安静——没有挑衅,没有攻击,
所有目光都锁定在海洋瀑布深处,那里的惨白色光芒越来越亮,连深渊的黑暗都无法完全掩盖。
“不对劲。”阿湘突然扶住云昭的手臂,脸色惨白如纸,怀中的龟甲烫得能烙伤人,古老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光,
“太安静了……这些势力明明都到了,却没人敢先动手,像是在怕……”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一口血咳在龟甲上,血迹瞬间被龟甲吸收,裂纹却变得更亮。
阿湘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指着深渊最黑暗的边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秽炎!烬土的秽炎!比荒原上的浓百倍!它们藏在黑暗里,在……在吸收深渊的吸力!”
云昭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依旧只有纯粹的黑。
但他能感觉到,那片黑暗中,有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正在缓慢苏醒——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在等待最佳的狩猎时机。
敖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各炮位瞄准缠住推进器的巨妖触须!云昭,麻烦你用冰凰灵力稳住舰首的空间,别让碎片撞到护盾!我们必须尽快挣脱,否则等烬土动手,我们会成为第一个被撕碎的目标!”
云昭点头,
指尖的白金寒雾缓缓溢出,刚接触到舰首的空气,就与扭曲的空间碰撞出细碎的火花。
他看着远处血色的巫族祭坛、挣扎的巨妖触须、诡异的佛国莲台,还有那片隐藏着烬土的黑暗,心脏沉到了谷底——
归墟之眼,根本不是风暴的中心,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所有势力都被星陨吸引到这里,却没人知道,暗处的猎人早已举起了屠刀。
而他们,早已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