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在村里逛了没一会儿，只觉得又闷又无聊——牛家峪没有电灯，天一黑，四处就只剩零星的煤油灯光，远处山上还传来狼嚎声，听得她心里发慌，连忙往回走。
此时牛虎已经和爹娘说完了隐秘事，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去，带着点试探问：“关平，我家就是这乡下样子，让你失望了吧？”
关平绷着脸没说话，径直走向西屋。牛虎赶紧跟上去，语气带着歉意：“关平，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家在北平是高官，这种小地方你肯定不习惯。”
“不习惯也没办法。”关平这才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见她没真生气，牛虎心情一松，笑着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夫妻俩成婚没多久，正是腻歪的时候，没一会儿，西屋里就传出了两人的欢声笑语，冲淡了乡下夜晚的冷清。
东屋里，大丫已经睡得香甜，牛王氏凑到牛德贵身边，脸上满是笑意：“老头子，这都是牛家列祖列宗保佑啊！你看，孩子们都好好的——虎子娶了媳妇，二小子还添了大孙子，虎子现在更是当了旅长，听说管着好几千人，那得是多大的官啊！”
牛德贵比她多些见识，想了想说：“估摸着跟县太爷的级别差不多了。明天我得去牛家祖坟那边烧点纸，把这些好事跟祖宗们说说。”
“该去，该去！”牛王氏连连点头，夫妻俩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睡梦里都带着笑意。
西屋里的关平却没这么自在——炕又硬又烫，是牛王氏特意多烧了火，可她从小睡惯了软床，怎么都不舒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声跟身边的牛虎嘀咕：“牛虎，你们家这炕也太硬了，早知道该多带几床软褥子来。”
牛虎没说话，只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将剩下的抱怨都咽了回去。
爱情果然是最好的润滑剂。第二天一早，关平早把昨晚的埋怨抛到了脑后，主动想去帮牛王氏做饭，可从小当小姐的她啥也不会，最后只能乖乖去厨房拿碗筷，嘴里还轻轻嘟着嘴，模样有些可爱。
牛虎看了忍不住笑，凑上前说：“别忙活了，今天我陪你去青龙山打猎，这总行了吧？”
关平的脸瞬间亮了，立刻点头：“好！太好了！”
梁冠英走时，特意给他们留下了两支长枪、一支短枪——毕竟牛虎他们到了满洲国地界，按规定不能私自带武器，有这些枪既能防身，也够打猎用。
牛王氏在一旁笑着附和：“对，领着平儿去散散心！青龙山的景色好着呢，就是这几年山上多了些野兽，虎子你可得小心点。虽说这围子里不让随便乱跑，但他们也不敢拦你。”
牛虎点头应下。吃完饭，他看向牛德贵：“爹，今天您不用去上工了吧？”
“不用了。”牛德贵说，“你回来了，孙四狗特意说让我在家陪你，不用去。就是德禄和二柱子，还得去出工。”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孙德禄敲着铜锣的吆喝声：“上工喽！上工喽！”
大冬天的，乡亲们也没闲着，既要在地里拾掇杂物，还得去山上砍柴。牛虎看着被日军和伪军压迫着干活的乡亲们，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办法——在满洲国的地界，他根本管不了这里的事。
好在关平早有准备，带了两双布鞋，要不然她的皮鞋根本走不了山路。几个警卫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往青龙山方向走。
路过村口时，牛虎看见孙四狗正叉着腰指挥百姓上工，便凑过去笑着问：“孙队长，我要去青龙山打猎，要不要一起？”
孙四狗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那枪法不行，别去了拖您后腿。你们上山可得注意安全，听说最近山上有野猪。”
“那倒没事。”牛虎故意说道，“就是子弹不太够，能不能再分我点？”
孙四狗苦着脸：“牛旅长，您别为难我啊！昨天梁大队长不是给您留了子弹吗？”
“子弹够，就是枪少了点。”牛虎话锋一转，“要不你再借我一支枪？”
孙四狗咬了咬牙，终究不敢驳他的面子：“行！不过我这枪可没梁大队长的好，您别嫌弃。”说着，他让人拿来一支汉阳造，递给牛虎。
牛虎接过枪掂了掂，笑着说：“还别说，这枪看着就挺顺手。”
“那可不！”孙四狗连忙说，“我哪敢拿差枪给您，这是我这儿最好的一支了！”又让人取来20发子弹递过去。
牛虎接过子弹，从兜里掏出两包烟塞给他：“谢了，这烟你拿着抽。”
孙四狗眼睛一亮，接过烟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太谢谢牛旅长了！这可是市面上少见的好烟！”
牛虎摆了摆手，带着关平和警卫们往青龙山走去。其实他今天去打猎是其次，主要是想悄悄祭奠青云道长——当年道长牺牲后，尸首被人偷偷运回青龙观，埋在了观旁的山坡上。
路上，牛虎指着青龙山的景致对关平说：“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夏天满山都是绿的，可惜现在是冬天，没什么看头了。”
关平却兴致勃勃，手里攥着那支短枪，今天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冬天有冬天的样子，光秃秃的山看着也挺大气。”
走着走着，牛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上的印记：“看到没有？这是狍子的脚印，附近肯定有狍子群，大家都小心点，别惊着它们。”
果然，又走了没多远，前方的空地上，十几只狍子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干草。牛虎缓缓端起枪，推弹上膛；身边拿枪的警卫也跟着瞄准。关平也想举短枪试试，牛虎连忙按住她的手：“短枪射程不够，打不着，别浪费子弹。”
“乒乒乒！”三声清脆的枪响同时响起，三只狍子应声倒地，在地上无助地挣扎。剩下的狍子受惊，掉头就想跑。牛虎动作极快，退弹、上膛、射击一气呵成，“砰”的一声，又一只狍子倒了下去。两个警卫虽也开枪，却慢了一步，没能再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