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中年之后,或因连胜滋长骄矜,或因疆域辽阔淡忘了居安思危——
此时的袁绍,若说他失了争鼎天下的野心?
未必!
但他再难复现当年锐不可当的锋芒。
昔日势力尚微时,上下同心其利断金;如今坐拥四州,诸子各树朋党,谋士们为私利争执不休。审配说该东进,田丰主张西征,沮授又提议北伐,逼得袁绍在竹简间反复权衡。
后人戏言:若袁绍能掷骰定策,独留一名谋士而尽斩余者,官渡何至惨败?
此言虽偏激,却道破袁绍集团积弊——
早年的英明神武,早被多年依赖谋士的惰性消磨。平日尚可维持,每逢关键抉择,这位昔日的雄主便陷入优柔寡断的泥潭。
这是一段关于袁绍与部下商议事态,留下孙权单独交谈的
袁绍感到头痛欲裂,他随口提出的问题引发了部下激烈争论。孙权建议谨慎联盟,郭图主张强攻,逢纪则强调孙权与孙澎的兄弟关系。袁绍只能摆手叫停这场争论。
待众人退下时,袁绍唯独留下孙权。年轻的孙权如坐针毡,生怕引起其他谋士的不满。当营帐只剩下二人时,袁绍凝视着地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袁绍开口询问南征的缘由。孙权心中暗叹这种交浅言深的处境,但还是谨慎地猜测这与袁绍几位公子有关。袁绍露出苦笑,称赞孙家子弟皆为才俊。
袁绍袒露心声,坦言本欲休养生息,但儿子们各自为政的争斗迫使他改变计划。他反问孙权是否奇怪自己纵容子嗣内斗,末了自嘲道:因为他们都在效仿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我!
我这辈子就是从庶子起步的,连庶子都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们几个嫡子难道不会效仿吗?
谭儿、熙儿、尚儿,心里最崇拜的人都是我!
作为父亲,怎能忍心扼杀任何一个孩子的抱负和雄心?
孙权暗自腹诽: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偏心至极。就因为袁尚长得最像你,就格外偏爱。袁谭任劳任怨替你打江山,最后反倒被亲生父亲捅刀子,这份委屈谁能体会?
袁绍倾诉完心事,继续道:眼下必须尽快南征,给他们树立共同敌人。一旦停下征伐脚步,这几个孩子内斗不休,最终只会便宜了曹孟德。
若是孙澎在场,定会为袁绍这番话震惊不已——这番洞见犹如未卜先知,精准得令人胆寒。
袁绍有自己独特的考量:身为庶子逆袭的典范,他对儿子的野心总是格外宽容,不料竟酿成三子夺嫡的乱局。
在这位大将军眼中,必须存在强大的外部威胁,才能让儿子们保持底线——可以争斗,但不能逾越分寸。
倘若中止南征,几个儿子的内斗必然升级。到那时再想集结四州之力南下,只怕难如登天。
反观曹操连年征战早已元气大伤,只要持续施压,曹营随时可能全面崩溃。
因此南征决不能中断。一旦停下,袁绍苦心维持多年的局面就会彻底瓦解。
仲谋,有件事要拜托你。
大将军请讲。
此番若再败北,希望你能辅佐熙儿拿下辽东!
孙权神色凝重地走出中军帐,郭图等人早已离去。
回到自己营帐,他反复咀嚼袁绍最后的嘱托,字里行间竟透着临终托付的意味。
难道这位北方霸主对此次南征已不抱希望?
又或者当初安排袁熙镇守幽州,本就是为给这个儿子留条退路?
袁绍这般消沉,我也该做些什么,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只要南征告捷,所有的隐忧都将烟消云散。胜利的光芒,足以抹平一切瑕疵。
孙权忽然记起孙澎昔日的断言:“袁绍疆土越广,败亡愈速!”
如今看来,竟是一语中的。当初在江东,自己何尝不是满腹不甘?若非孙澎才华横溢,换作寻常人与他争位,他又岂会心服?
推己及人,袁氏兄弟内斗的根源,不过是无人能真正力压群雄。
若袁家能出一位孙澎般的翘楚,袁绍又何须忧心至此?
可惜,这等人物,唯我江东才有!
孙权目光灼灼。他此来袁营,本就是替孙澎掌控局势。孙澎希望袁曹长期对峙,初期须占得先机。
倘若袁绍首战失利,袁尚与袁谭必将再掀内斗,将袁氏基业拖入深渊。
此战,定要教曹操喘不过气来!
步出军帐,淳于琼正立于点将台,甲胄未解,高声传令。
败而不馁,方显男儿本色。淳于琼征战多年,自有其过人之处。
“仲谋来得正好!”淳于琼扬声道,“你上 ** 授的新式绘图法,我已命斥候依样标注。还请指点一二。”
孙权近前接过地形图,细细重绘白马至官渡的等高线图。
这般山川起伏的新式地图,远比旧稿明晰。淳于琼初时不惯,如今再看传统绘法,只觉粗陋难耐。
对这个年轻人,淳于琼越看越喜。既能冲锋陷阵,又可运筹帷幄,假以时日,必成将帅之才!
孙权欲在袁绍阵营有所作为,便主动展现才能。他教授淳于琼绘制等高线地图,此技本是孙澎传授韩当,后由韩当转授孙权。袁绍遥望二人相谈甚欢,不禁感慨:若膝下三子能及孙权半分,北方局势何至如此。
突然有信使疾驰而来,经查验后向袁绍呈上扬州孙澎的来信。袁绍展信阅毕,开怀大笑。闻讯赶来的郭图询问缘由,袁绍遂召审配、逢纪入帐议事,又特意命人唤来孙权。
正与淳于琼商讨军务的孙权得令告辞,淳于琼爽快道:袁公相召,速去勿迟。入帐后,孙权见袁绍手持信笺,面有喜色。
袁绍向众人展示信函:江东孙澎提议在青州建港通商,诸位以为如何?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孙权。
孙权无奈解释:我已与孙氏断绝关系......逢纪打断道:无妨,此地唯仲谋最知江东底细。孙澎此时求商,其意何为?还请明示。
袁绍将信递予孙权。孙权刚瞥见内容便神色大变:孙澎竟要以粮易马?久居幽州的他深知,即便袁绍军中亦缺战马。
看来袁绍为去年缴获乌桓战马欣喜若狂不是没有道理。
孙澎想用粮食换战马,未免异想天开,袁绍怎会同意?
继续往下看,粮食换羊毛?
有意思,当年孙权曾用收购羊毛糊弄蹋顿,自然清楚孙澎掌握了去除羊毛异味的技术。
不仅如此,孙澎离开江东时还提过,他正在研发新型纺织机,能将羊毛制成各类织物。
北方养羊规模远超南方,若孙澎高价收羊毛,是否会导致部分世家扩大养羊规模?
这将给北方带来什么影响?
后续内容就常规多了:江东特产帆布与蜀锦——蜀锦何时成了江东特产?不限量供应红糖?今年甘蔗大丰收?
还有,这又是什么?
孙权读完信,将信递还袁绍,叹道:离开半年,江东竟有如此巨变。
他转向袁绍:此事请袁公与诸位商议,臣不便置喙。
袁绍却不肯放过他:仲谋无需顾虑,直言便是。
孙权沉默片刻,抬眼道:想必诸位已知扬州海军在交州的战况?
见众人颔首,他继续道:我建议袁公应允孙澎所求。
就在郭图等 ** 反驳时,孙权下一句话令全场哑然:
若不允孙澎在此建港,我们如何抢夺扬州海船?
满堂寂然。
扬州海船!
这可是令各路诸侯垂涎三尺的宝物!
看看交州牧张津的惨状就知道了。
更让诸侯眼红的,是海船带来的惊人商机。
别说这年头商人地位低下——在绝对利益面前,阶层算什么?
这是统治者哄骗百姓安分种地的幌子。哪个诸侯不看重商业?那可是他们的金库!
孙权话音落下,大帐内一片寂静。袁绍瞅着孙权暗想:咱们是不是把这孩子逼过头了?孙澎逼走你,可你终究是孙家血脉,上有高堂下有弟妹,叔伯兄弟俱在,何必对自家下此狠手?
唯有孙权心如止水。待真正开埠通商时,他们就会明白动孙家船队有多么艰难。如今袁曹双方都对孙澎的海船垂涎三尺,即便自己不提,别人也会怂恿袁绍夺船。
孙权抢先抛出这个主张,既能继续与江东切割,又可进一步博取袁绍信任,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见孙权态度决绝,众人不再纠缠,转而热议起江东货品。因走海运,孙澎信中的报价远比陆路转运低廉得多。
譬如江东平民日常食用的红糖,在冀州售价竟达江东五倍有余,连小地主都不舍得天天享用。但经海运从余姚到青州,孙澎定价不超过江东市价1.5倍,瞬间压垮了虚高的糖价。
再说蜀锦,从川蜀运至袁绍领地本就昂贵,叠加运费和中间商层层加价,最终都由豪强买单。如今扬州亦产蜀锦,虽该改名,但蜀锦品牌价值深入人心,更换名号才是愚行。
红糖、蜀锦、瓷器、帆布等北方高价商品,经孙澎海运后价格暴跌。即便纯从商业角度考量,袁绍也断无理由拒绝合作。况且孙澎此次并非像对待曹操那般搞自由贸易区,仅是常规港口通商。
扬州商队安全由自家护航舰队保障,这差别待遇令曹操酸楚不已。
众人商议一番,都觉得这个贸易港口必须开。光是扬州那些便宜的土产,就够让袁绍赚得盆满钵满。
有钱不赚?
谁会跟钱过不去?
袁绍正忙着带兵赶往黎阳,曹操的主力也已经到了白马。
两万大军由曹操亲自率领,一抵达白马就开始在北面修筑防御工事。
探子来报,今年袁绍的总兵力只剩下五万出头,比去年的十万大军少了一半。
但曹操丝毫不敢轻敌——因为去年年底袁绍缴获了六千多匹战马。
去年官渡之战,曹操火烧乌巢后乘胜追击,俘虏了数万袁绍的步兵。
可骑兵早骑着马跑光了。
所以今年虽然袁绍兵力减半,骑兵数量却翻了一倍!
袁绍号称五万大军里有两万骑兵。
曹操最懂这种的把戏。根据情报,袁绍实际骑兵应该在一万到一万二之间。
这简直离谱!
去年袁绍十万大军南下时,骑兵才八千多。
结果吃了败仗,今年骑兵反而过万了?
再看看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家底,骑兵还不到三千......
表面看是曹操四万守军对袁绍五万攻军,差距不大。
但实际上,袁绍这五万的战力恐怕比去年的十万更强!
曹操了解袁绍高傲的性子——只要占优势,必定集中兵力强攻,直取许昌。
去年就是料定袁绍会主攻许昌方向,曹操才敢把白马守军全撤到官渡。只要在官渡顶住,就还有胜算。
但今年局势变了!
最新情报显示,袁绍新招的谋士孙权献策,彻底改变了今年的南征战略。
袁绍的兵锋今年不再直指许昌。
细作密报显示,孙权献策袁绍放弃强攻曹操,当避实击虚。
此计虽浅显,郭图、逢纪、审配、辛评等谋士竟无人谏阻。
孙权只点明方略,具体部署仍由袁绍军师拟定。但这一变招反令曹操陷入被动——袁军若自黎阳南侵,曹军既要守许昌,又需防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