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马钧用传统算术来解现代物理题,能答对近半已是极为了得。等他掌握了基础数学知识,成绩应该能更上一层楼。但要完全答对这份包含数理、机关学的综合试卷,还需要更多学习。
孙澎有些题目也只是凭印象出的,有些公式他自己都说不清来龙去脉。毕竟他原本就不是学霸,穿越后能记住这些公式已经很不容易了。
虽然前路漫漫,但能得到马钧这样的人才,对孙澎而言已是莫大的收获。
孙澎筹备试卷并非为了推行科举制度。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他并非那种能改天换地的主角,江东世族才是他立足的根本。因此他始终秉持一个准则——将江东世族与自己牢牢绑定,通过利益共享让双方目标一致,这样才能所向披靡。
科举制度会动摇世家根基。如今孙澎仅占据扬州一地就推行科举,等于与天下世族为敌。原本可以轻松统一天下,何必自找麻烦?隋炀帝推行科举最后得益的是谁?孙澎可不愿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作为统治阶级的代表,他已从中获得诸多实际利益——比如拥有的九位夫人。没必要一边享受特权,一边还要批判这个制度。
对孙澎而言,只要掌握足以 ** 一切反抗的军队,完成统一大业,他的人生目标就算实现了。余生在深宫与妃嫔们逍遥度日,正是他向往的生活。
马钧做完试题后终于道明来意。此前他造访余姚时,被孙澎的海船深深震撼。征服海洋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他渴望了解这些海船的制造工艺。但海船属于最高机密,连各方密探都无从下手,他一个技术宅更不可能接触到柴桑造船厂。
思虑再三,马钧决定投效孙澎,期待有机会接触这项尖端技术。他确实是抱着求学的心态而来。孙澎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加速技术研发,双方当即达成合作。在签署保密协议时,马钧被告知进入造船厂后将受到严格管制,节假日也不能外出。
为实现理想,马钧毅然签下协议,带着调令前往柴桑。
周瑜此前指出战船甲板加装投石车需降低前帆,将影响船只机动性。这次马钧前往,或许能带来转机。
三日后,陈群接到曹操回函,获悉北方袁绍再次兵发官渡,先锋粮草部队已抵达黎阳,正筹备渡河进攻白马。
值得注意的是,袁绍军中此次多了一位特殊人物——孙权。因其去年在幽州战功显赫,现被袁绍纳入幕僚团队。
谁也想不到,孙澎的兄长竟在袁绍帐下谋得高位。
曹操暗自思量:若自己的兄长在敌对势力身居要职,颜面何存?孙权此举无异于当众羞辱孙澎——即便不在江东,照样能建功立业。
但孙澎非但不以为耻,反觉此事颇具玩味。曹操自以为深谋远虑,却不知孙氏兄弟早已布下更高明的棋局。
袁绍招揽孙权表面是看重才能,实则另有考量。若孙权仅效力于袁熙尚可,如今跻身袁绍核心幕僚,此事便成了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场兄弟阋墙的戏码愈演愈烈:被逐出江东的孙权竟在袁绍麾下风生水起。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孙权投效袁绍,各方势力对其的疑虑反而减轻——看来兄弟决裂确有其事。
面对袁绍再度南征,曹操不得不严阵以待。鉴于去年白马之战的教训,此次必须在白马增派重兵防守。
今年形势已变不同。曹操收纳大批降卒后,虽兵力仍不及袁军,却不必像去年那样放弃白马,收缩兵力至官渡防御。
此番曹操直接派遣曹洪、张辽、于禁、徐晃等将领率两万精兵驻守白马。反观袁绍阵营,颜良、文丑已殁,张合、高览亦去,将领阵容明显逊色。
不过袁绍麾下仍有可用之将。曾因酗酒误事的淳于琼未被处斩,竟得戴罪立功之机。此人立誓戒酒,欲重振西园八校尉之风,誓与曹军血战到底。另有韩猛、牵招、蒋义渠、马延、高翔、吕旷等将,连去年战功卓着的焦触、张南也随军出征。虽无绝世名将,却也人才济济。
北方战事骤然紧张。
曹操难以安坐许昌,亲赴白马督战。临行前致信陈群,严令其务必稳住孙澎。交州乱局曹操已无暇顾及,只求孙澎不挥师北上便可万事皆允。
陈群接信后暗自叫苦。曹操这般敷衍了事,令他实在难为无米之炊——不加筹码,如何与孙澎周旋?难道真指望孙澎卖他面子?
思虑再三,陈群决意试探孙澎态度。毕竟孙澎正与交州交战,总不至于双线开战。这等冒险之举,连曹操都未敢尝试。
孙澎见陈群愁眉不展,早知其来意。
去岁孙澎尚需许昌朝廷册封扬州牧以正名分。如今除了这个头衔,朝廷再难给他实质好处。纵然授以三公之位,于他也不过虚名——既换不来粮草,也增不了兵马。
此刻的孙澎已不屑虚名。只要曹操不褫夺其扬州牧之职,连平南将军的封号都可有可无。即便是继承孙策的吴侯爵位,在他眼中亦非珍宝。
待他日问鼎中原,就该轮到他封赏他人了,不是么?
见陈群滞留江东日久,孙澎忽生他念——
左右闲来无事,何不让这位能吏也出份力?
孙澎并没指望陈群能立即推行九品中正制。不是不愿,而是如今陈群尚不具备这项能力。官制改革需要充分的社会实践与经验积累,尤其是改革三公九卿制这类重大举措,更需要长期论证与实践检验。
此时的陈群远非二十年后那位成熟的政治家,缺乏必要的历练沉淀。孙澎明白不能揠苗助长,强求其完成不切实际的任务。不过通过观察,他发现陈群确是潜心制度研究的学者型人才。眼下孙澎正暗中推动扬州官场改革,若能让这位领着曹营俸禄的谋士为己所用,实在是意外之喜。
孙澎毫不担心曹操效仿改革,反倒期待对方跟进。只是曹魏境内的世族势力更为顽固,即便照搬方案也难以落地实施。此刻陈群正陷入两难:曹操命他务必安抚孙澎情绪,而孙澎却借机提出要其协助张昭处理政务。权衡之下,陈群选择接受,双方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默契——这次相助能为日后交涉留有余地。
但他或许未曾料到,这世上存在专享免费劳力却永不兑现承诺的群体。
......
袁军粮草已抵黎阳。誓师大会后,主力部队正自邺城向黎阳进发,前锋已至安阳县城。府衙内,袁绍凝视新绘的军事舆图默然不语。两侧文武噤若寒蝉,自官渡惨败后,这位统帅的性情愈发阴晴不定。袁氏族人似乎都有个通病:错永不在己。
袁绍、袁术兄弟如出一辙,区别在于前者较少犯错故能壮大,后者屡错不改终致败亡,再无翻盘之机。
袁绍默默凝视着地图,思绪飘忽不定。这张陈旧的地图与去年所见的并无二致,唯有标注的曹军数量发生了变化。昔日曹操在北方战线仅有两万兵马,如今兵力却已翻倍——这全赖去年乌巢之战后,曹军趁势追击袁军,在短短半月间缴获了大批粮草。
倘若没有这些意外获得的粮草,曹操怎能在去年岁末调遣两万大军给夏侯渊南下讨伐刘备?要知道,曹操在官渡之战期间的总兵力始终维持在两万余人。
袁绍忽然抬头望向孙权,含笑问道:仲谋,若我遣人与孙澎结盟,南北夹击曹操,你以为此计可行否?
孙权略作思忖,答道:我三弟虽年少,却胸怀大志。大将军若欲与扬州联手,须得提防孙澎借机坐大。倘若赶走了曹操,反让孙澎趁机崛起,对大将军而言岂非前门拒虎 ** 进狼?
郭图朗声笑道:仲谋未免过虑了!细观孙澎去年战绩,庐江李术不过跳梁小丑,荆州刘表亦徒有虚名,皆非劲敌。何况江东地狭人稀,以南伐北谈何容易?
孙权微微颔首:公则先生高见,确是我多虑了。
审配望向郭图:依公则之见,主公当与孙澎联手?
郭图捻着胡须笑道:正南此言,恐怕并非真心所想吧?
审配一时语塞,只得耐心听其下文。
郭图继续道:主公此番南征,军容鼎盛,旌旗蔽空。去年若非...咳咳,今岁卷土重来,岂会重蹈覆辙?何须与孙澎联手,徒显主公力有不逮?
帐中淳于琼闻言怒视郭图,若非对方及时收声,他早已按捺不住要教训这个狂妄之徒。想当年西园八校尉时期,他淳于琼可是与曹操、袁绍平起平坐的人物,岂容郭图在此阴阳怪气?
袁绍果然被郭图说动,心想:以我袁本初的实力,何须与人联手才能对付曹孟德?这岂不有损颜面?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逢纪身上——这位素来与郭图针锋相对的谋士,今日却异常沉默。
诸位何故皆盯着纪?逢纪突然话锋一转,论及孙澎,难道还有人比仲谋更了解他胞弟?
这一手祸水东引着实高明。郭图方才断言孙权多虑,殊不知兄弟间自有外人难解的默契?况且江东局势风云变幻,在座诸位谁又真正踏足过?
袁绍闻言,果不其然又陷入惯常的犹疑不决。
居于末席的孙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场争论。眼前这些谋士各怀韬略,若肯同心协力,去岁就足以荡平曹操。可惜时至今日,他们所思所谋仍是党同伐异,凡事不论是非,专为反对而反对。更可笑的是,总能用华美辞藻将主公绕得晕头转向。
名义上,孙权仍是幽州主簿。袁绍此番临时征调,待战事终了,若无新的任命,他便要重返袁熙麾下。想到此人,孙权不由暗叹:袁本初此次几乎掏空了幽州班底,所幸乌桓新败,边境暂安。只是对袁熙而言,眼睁睁看着得力干将被抽调一空,难免心生芥蒂。
席间的孙权继续审视着袁氏幕府:这座看似辉煌的殿堂实则暮气沉沉。难怪孙澎执意要将他安插至此——正如其言,这就是所谓的鲶鱼效应。
而孙权,正是那条搅动死水的鲶鱼。
(章末补记)
袁绍其人充满矛盾。作为汝南袁氏之后,他既承载着四世三公的荣光(其父袁逢亦位列三公),又背负着庶出身份的阴影。幼时遇见嫡子袁术,总要退避三舍。幸得大宗袁成择嗣选中,这位官拜左中郎将的族叔,最终将这个庶出子侄过继门下。
袁绍身份骤变,从袁逢庶子过继为袁成嗣子,成为袁成一脉的独苗继承人。
自此,袁绍获得了与袁术分庭抗礼的资格。
昔日连入眼都不配的旁支,转眼竟与自己地位相当,袁术嫉恨难平,屡屡拿袁绍的庶出旧事讥讽,在世人看来,不过是败犬的狺狺狂吠。
纵观其生平(撇开官渡惨败),袁绍的仕途堪称步步登高。
从韩馥虎口夺下冀州,到击溃公孙瓒雄踞河北四州——
这般霸业,固然倚仗袁氏四世三公的累世官荫,但究其根本,还在于袁绍本人的雄才大略。
汉末望族何止袁氏?弘农杨氏、庐江周氏(周瑜家族)二世三公,颍川荀氏三代三公,江夏黄氏百年间更出过六位三公。
为何独独袁绍能成就霸业?
唯因其青年时期,确具枭雄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