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秋,比别处更冷些。殿门紧闭,窗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连阳光都透不进来,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闷的霉味。德妃乌雅氏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蜡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眼角的皱纹比三个月前深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
“咳咳……”德妃猛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自从被禁足后,她就没再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心思打理自己,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可比起身体的病痛,心里的怨恨更让她难受——她恨苏清颜,恨那个女人夺走了她的协理六宫之权,毁了她的一切;她恨康熙,恨他不念旧情,如此狠心对她;她更恨自己,恨自己一时糊涂,竟用了下毒这样愚蠢的法子,落得如今的下场。
“娘娘,该喝药了。”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进来,声音小心翼翼。这是禁足后,内务府派来伺候德妃的宫女,名叫小莲,性子怯懦,平日里连话都不敢多说。
德妃看都没看那碗药,挥手就打翻在地。药碗摔得粉碎,黑色的药汁溅满了地面,还溅到了小莲的裙摆上。“滚!”德妃厉声喝道,“这破药有什么用?喝了就能让我出去吗?喝了就能让苏清颜那个贱人去死吗?”
小莲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德妃站起身,走到小莲面前,伸手揪住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怨毒,“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苏清颜派来监视我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被禁足了就好欺负,等我出去了,第一个就杀了你!”
小莲被吓得哭了起来,连声求饶。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容嬷嬷的声音传了进来:“德妃娘娘,画春姑娘来看您了。”
德妃松开手,小莲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画春穿着一身灰布杂役服,头发枯黄,脸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她被杖责后,就被贬去了浣衣局做杂役,每日要洗上百件衣物,双手早已布满冻疮和裂口。
“奴婢参见娘娘。”画春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德妃看着画春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画春是她最信任的宫女,跟着她多年,如今却因为自己落得这般下场。“起来吧。”德妃的声音软了些,“浣衣局那边,他们待你如何?”
“还……还好。”画春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德妃,“就是活重了些,奴婢能忍。”
德妃知道,“能忍”不过是安慰她的话。浣衣局的活最苦最累,那些管事嬷嬷又势利,画春作为被贬的宫人,肯定少不了被欺负。“是我连累了你。”德妃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
画春连忙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奴婢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只是……娘娘,您在这儿还好吗?奴婢听说,敏妃娘娘最近把后宫打理得很好,各宫都很服她……”
“闭嘴!”德妃猛地打断画春,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别在我面前提那个贱人!什么打理得好?不过是用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罢了!若不是她耍手段,后宫怎么会落到她手里?”
她走到墙边,伸出手指,在墙上狠狠划着“苏清颜”三个字,指甲都磨出了血,却浑然不觉:“我诅咒她!诅咒她不得好死!诅咒她失去所有的宠爱和权力!”
画春看着德妃疯狂的样子,心里又怕又急,却不敢劝阻。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十四阿哥驾到——”
德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快步走到殿门口。胤祯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皇子朝服,身姿挺拔,只是脸色有些阴沉。看到德妃这副憔悴的模样,他心里一疼:“额娘!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祯儿!”德妃一把抓住胤祯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额娘好想你!额娘在这里好苦啊!苏清颜那个贱人,不仅夺走了额娘的权力,还让我受这么多苦!你一定要帮额娘,帮额娘出去,帮额娘报仇!”
胤祯握紧德妃的手,眼神里满是怒意:“额娘您放心,儿子定不会让您白白受委屈!苏清颜那个女人,儿子迟早要让她付出代价!儿子已经在和外祖父商议对策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让您重掌权力!”
德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希望。她拉着胤祯的手,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祯儿,你一定要小心。苏清颜那个女人心思歹毒,又深得皇上信任,你千万不要被她抓住把柄。还有,你外祖父那边,让他尽快动手,我在这永和宫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儿子知道。”胤祯点了点头,“额娘您再忍忍,最多三个月,儿子一定能让您出去。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别让儿子担心。”
母子俩又说了些悄悄话,胤祯怕被人发现,便匆匆离开了。德妃站在殿门口,看着胤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怨毒。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旧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苏清颜,你等着。我乌雅氏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殿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纸“呼呼”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永和宫里的怨火与不甘。德妃知道,这场与苏清颜的博弈,才刚刚开始。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孤注一掷,要么赢回一切,要么彻底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