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金砖被晨光镀上一层暖色,苏清颜跪在地上,能感受到那股暖意从冰冷的砖石中慢慢渗透出来,熨帖着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康熙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殿内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缠绕着梁上的盘龙雕纹,平添了几分肃穆。
“苏贵人,”康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此次你身陷囹圄,却能临危不乱,自证清白,更揭发奸佞,护持储君,功不可没。”
苏清颜叩首:“臣妾不敢居功,全赖皇上圣明,方能沉冤得雪。”
“你不必过谦。”康熙摆了摆手,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李德全,“传朕旨意。”
李德全连忙拿出明黄色的圣旨,展开来,用他特有的尖细嗓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贵人清颜,性资敏慧,淑慎有仪。值此巫蛊之祸,临危不惧,明察秋毫,于滔天巨祸中自证清白,更揭发奸佞,护持储君,功莫大焉!着,晋封为嫔!赐号‘敏’,移居景阳宫正殿!钦此!”
“敏嫔接旨!”
苏清颜的心脏猛地一跳,抬起头时,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她磕了三个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妾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康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景阳宫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今日便可搬过去。”
“谢皇上。”苏清颜站起身,身上的石青色宫装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与昨日的狼狈判若两人。
她转身欲退,却无意间瞥见站在角落里的德妃。她依旧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但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当苏清颜的目光扫过时,德妃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刀子,几乎要将她凌迟。
苏清颜没有回避,只是平静地回望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乾清宫。
殿外的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线穿过雕花的栏杆,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晚翠和容嬷嬷早已等在门口,看到苏清颜出来,两人的眼眶瞬间红了。
“主子!”晚翠扑上来,声音哽咽,“恭喜主子!”
容嬷嬷也老泪纵横,对着苏清颜深深一拜:“老奴就知道,主子定能逢凶化吉!”
苏清颜扶起她们,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好了,都别哭了,我们该去景阳宫了。”
景阳宫的仪仗已经在宫门外等候,明黄色的旗幡在风中飘扬,八抬大轿停在正中,轿帘上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展翅高飞。
苏清颜踏上轿凳,转身回望。乾清宫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的宫墙连绵起伏,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坐在轿中,苏清颜轻轻抚摸着鬓边的赤金步摇,那是康熙刚刚赏赐的,步摇上的明珠随着轿子的晃动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想起刚入宫时,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贵人,在永和宫的小院里小心翼翼地生活。而现在,她成了敏嫔,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景阳宫,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轿子停在景阳宫门口,苏清颜走下轿子,抬头望去。朱漆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站满了宫人,齐刷刷地跪下:“恭迎敏嫔主子!”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白玉台阶。阳光从门内倾泻而出,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容嬷嬷跟在身后,激动得嘴唇哆嗦着:“主子,您看这正殿的藻井,比永和宫的气派多了!”
苏清颜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穿过庭院时,她看到那株半枯的石榴树已经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盛开的绿萼梅,正是康熙赏赐的那盆“玉蝶”。
走到正殿门口,她停下脚步,转身回望。远处的翊坤宫方向,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女人尖利的诅咒:“苏清颜!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苏清颜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深宫之中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贵人了,她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有了值得守护的东西。
她转过身,推开景阳宫正殿的大门。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