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府的城门楼外，早已挤满了扶老携幼的百姓。自打周羽大军追击金军的消息传回，全城百姓就日日盼着捷报，此刻远远望见尘土飞扬中那面飘扬的 “周” 字大旗，人群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 青壮们举着自家酿的米酒往士兵手里塞，妇人抱着刚蒸好的米糕往马背上递，孩童们围着骑兵的马腿跑，嘴里喊着 “打金狗的英雄回来了”，连空气里都飘着喜庆的甜香。
周羽骑着白马走在队伍最前，玄铁甲胄上还沾着些许战场的烟尘，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他抬手示意士兵们收下百姓的心意，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心中满是暖意 —— 这便是他拼死征战要守护的景象，是比任何战功都珍贵的安稳。
“主公！咱们可算回来了！” 王猛拎着狼牙棒，扛着一面缴获的金军狼头旗，大步流星地跟上来，脸上的络腮胡还沾着米糕碎屑，“这趟打得痛快！落马坡一战，金狗哭爹喊娘，九江城没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来了，俺的狼牙棒都砸断了三根！”
周羽笑着点头，翻身下马：“先回府衙清点战果，待诸事妥当，再摆庆功宴，让弟兄们好好歇一歇。” 说罢，他与林文轩并肩往府衙走，身后的士兵们正有序地将缴获的物资运往府库，甲胄、兵器、粮草堆得像小山似的，引得百姓们频频驻足惊叹。
府衙议事堂内，烛火通明。贺文渊早已备好笔墨纸砚，将各路人马上报的战果一一记录；刘星背着弓箭站在一旁，箭囊里还插着几支从金军身上拔下的铁箭；赵虎一身轻甲未卸，正用布巾擦拭着长枪上的血渍；李岩与墨青璃则围在一张案几旁，翻看缴获的金军器械图纸，时不时低声讨论几句。
“主公，各路清点已毕，请您过目。” 贺文渊将账册递到周羽面前，声音里难掩激动，“此次战役，我军共缴获金军粮草八万三千石，玄铁甲胄四千二百套，马刀、长枪等兵器七千余件，战马一千五百匹，还有从九江金营搜出的金银珠宝共计三万余两 —— 足够我军支撑半年军需，还能给隆兴府百姓减免三成赋税！”
“好！” 周羽接过账册，目光扫过数字，满意地点头，“粮草分三成存入乐河府粮库，留作后备；甲胄兵器交给李岩与墨姑娘，看看能否结合墨家机关改良，让弟兄们用着更称手；战马拨给骑兵营，补充损失；金银珠宝除了留足军饷，其余都用来修缮隆兴府的城墙和百姓的房屋。”
“主公英明！” 众人齐声应和，贺文渊立刻提笔记录，生怕漏了一条指令。
贺文渊核对账册，“俘虏的金兵中，有不少是被金人强征的汉人百姓，咱们已筛查出来，愿意回家的，给了盘缠让他们返乡；愿意留下抗金的，编入新兵营，由老兵带训。”
“做得好。” 周羽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汉人百姓不该为金人卖命，能争取过来，也是咱们的力量。” 他话锋一转，看向众人，“至于完颜拔离速手下的五名副将 —— 耶律蛮、完颜不破、孛堇答兰三人战死，耶律赤、孛堇忽都溃散，虽让完颜拔离速跑了，但他已损兵折将，短时间内再难组织兵力南下，江南西路算是彻底安稳了！”
墨青璃听得眼睛发亮，凑到李岩身边小声说：“李大哥，咱们杀了这么多金狗，还缴获了这么多东西，以后再打仗，咱们的连弩车肯定能更厉害！” 李岩笑着点头，递给她一张刚画好的改良图纸：“已经在想了，把金军投石机的配重原理加进连弩车，以后射程能再远三成。”
林文轩看着眼前的景象，折扇轻轻一合：“主公，江南西路已定，接下来咱们可有两件大事要做 —— 一是安抚百姓，修缮城池，恢复生产；二是整顿军队，将墨家机关术融入练兵，为日后北伐做准备。”
“军师所言极是。” 周羽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贺文渊，你负责民生安抚与粮草调度；李岩、墨姑娘，你们牵头改良兵器与守城器械；王猛、赵虎、刘星，你们负责整顿兵马，训练新兵；林文轩，你与我一同规划北伐的初步路线。”
“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议事堂的梁柱都微微颤动。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府衙外传来士兵们的欢笑声，百姓们还在街头燃放鞭炮，庆祝胜利。周羽走到窗边，望着隆兴府的万家灯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信念 —— 江南西路只是起点，他终将带着大军北上，把金人赶出中原，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这般安稳的日子。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金国边境，完颜拔离速正带着残兵，狼狈地往大都逃窜。他望着身后空荡荡的队伍，想起战死的耶律蛮、完颜不破、孛堇答兰，又想起周羽大军的勇猛与墨家机关的诡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自己这一败，不仅丢了江南西路，更让大金失去了南下的屏障，而周羽这个名字，终将成为大金最可怕的梦魇。
隆兴府的庆功宴，一直热闹到深夜。士兵们喝着百姓送来的米酒，吃着喷香的肉食，说着战场上的趣事；李岩与墨青璃还在讨论机关改良的细节，时不时传来两人的笑声；王猛抱着酒坛，跟赵虎比拼谁杀的金狗多；刘星则在给新兵们讲射箭的技巧…… 这一夜的隆兴府，没有战争的阴霾，只有胜利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盼。
庆功宴的喧嚣渐远，隆兴府衙的内宅却透着暖融融的静。廊下挂着的羊角灯笼映着朱红窗棂，将屋内的光影拉得绵长，暖炉里燃着的松香混着淡淡的安胎药味，是婉儿特意让人备下的 —— 知道周羽今夜要回，她从傍晚就守在暖炉边，连盖在膝上的锦毯都绣着刚成型的小麒麟，盼着腹中孩儿能沾些父亲凯旋的喜气。
门轴轻响，周羽推门而入时，玄铁甲胄已换成了素色锦袍，只袖口还沾着些许酒气。婉儿立刻起身相迎，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腕，就被他顺势揽进怀里：“今日宴上喝了不少？看你脸颊还泛着红。” 她的声音软得像暖炉边的棉絮，抬手替他拂去肩上的落尘，目光却不自觉往他身后扫 —— 知道他今夜回，特意让小翠温了醒酒汤，双喜在备着安神的百合茶。
周羽抱着她坐在暖炉边的软榻上，掌心轻轻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动作轻得怕碰坏了珍宝：“没多喝，弟兄们高兴，少不得陪几杯。” 指尖能隐约触到腹中微弱的动静，他眼底的英气瞬间化作柔意，“今日大夫来看过了？孩儿还乖不乖？”
“乖着呢，就是下午动了两下，许是知道父亲打了胜仗，在跟我闹着玩。” 婉儿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锦袍上的麒麟绣纹蹭过他的手背，“大夫说再过些日子就该显怀了，到时候我怕是连针线都拿不稳，府里的琐事，往后要多劳烦小翠和双喜了。”
周羽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你安心养胎就好，琐事有她们打理，若不够，再从乐河府调两个妥帖的嬷嬷来。” 他知道婉儿素来心细，连丫鬟的饮食起居都要亲自过问，如今怀了孕，却还想着替他分忧，心中更添怜惜。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儿家常，婉儿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唤了声：“小翠。” 门外很快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门扉轻响间，身着浅青色布裙的小翠莲步轻移，素白裙裾掠过青砖地面，带起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响。她身形纤薄如风中弱柳，发间一支银簪斜斜挽住鸦青长发，鬓边还别着两朵新摘的茉莉，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温润柔光。少女眉目清秀，睫毛如蝶翼般纤长，眼下淡青的疲倦痕迹未消，却掩不住一双杏眼盈盈水光。她垂首立在桌边时，脖颈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带着下人特有的恭谨姿态，粉唇轻启时，声线像春夜落在青瓦上的雪，带着恰到好处的温软：“将军，夫人。” 说着将描金缠枝莲纹托盘轻轻搁在梨木桌上，青瓷碗口氤氲的热气裹着陈皮与甘草的清香散开，“醒酒汤刚温好，您趁热喝些，能解解乏。”
婉儿拉过小翠的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脸上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而看向站在屏风旁的双喜。双喜年纪小些，垂着头绞着帕子，倒比小翠多了几分怯意。婉儿凑近周羽耳畔低语：自打小翠进府做通房，我便想着让她多陪陪你。双喜虽嫩了些，到底机灵，也该学着伺候。如今我身子重，更该让她们好好照料 —— 咱们周家也该添丁进口了。
小翠听闻婉儿所言，本就绯红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像被霜打的枫叶般娇艳欲滴，连耳尖都泛起了醉人的红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裙角上绣着的并蒂莲被揉得皱成一团，纤细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慌乱无措的神情。身体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去，可婉儿却似早有防备，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腕，那力度大得让小翠挣脱不得。
夫人... 使不得... 小翠声音发颤，带着几分羞怯与惊慌，尾音都在微微颤抖。然而婉儿哪里肯听她的推辞，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不由分说地用力往前一推。小翠惊呼一声，脚步踉跄，直直地扑进了周羽怀里，整个人都像受惊的小鹿般瑟瑟发抖 。
周羽脚下一个踉跄，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里腾起的龙脑香顿时乱了阵脚。他慌忙扶住险些跌倒的小翠，指腹触到少女单薄的肩胛，像是碰着了冬日里易碎的琉璃盏。廊下灯笼映着婉儿倚在湘妃榻上的身影，金线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裙摆铺散开来，将她裹成一池温水里慵懒舒展的睡莲。
夫人这是... 周羽喉结滚动着，铁甲上沾染的征尘尚未洗净，此刻却觉得后颈发烫得厉害。案上还摊着刚送来的捷报，朱砂批的 大功告成 四字在烛光里泛着血光，倒不如眼前这双含着笑意的丹凤眼来得灼人。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初遇婉儿，她也是这般似笑非笑地将绣球砸在他胸前，把他的魂儿勾得七零八落。
婉儿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护甲，指甲尖轻点着隆起的小腹：咱们周家总不能让孩子没个名正言顺的姨娘。 暖阁里弥漫的龙涎香突然变得浓稠，裹着她尾音里若有似无的甜腻，小翠每日守在我榻前伺候汤药，端茶递水的功夫比我这个正头娘子还尽心。 她忽而握住小翠冰凉的手，腕间金镶玉镯子轻轻撞出清响，好孩子，昨儿你说想吃的蜜渍梅子，我早让厨房备下了。
小翠像是被烫着般要抽回手，却被婉儿握得更紧。少女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倒比案头新插的红梅还要娇艳三分。周羽望着这副光景，小翠此刻被婉儿这般哄着，倒真成了怯生生的猫儿。
这... 她本就是通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周羽扯了扯紧绷的领口，觉得这身簇新的常服比战场上的锁子甲还要憋闷。他不敢看婉儿眼角的笑意，却听得她轻笑一声，金步摇上的珍珠簌簌作响：咱们将军在沙场上威风八面，怎么这点儿小事倒扭捏起来了？ 她屈指弹了弹案上捷报，明日让管家去备两份文书，一份给小翠抬平妻，一份... 尾音拖得绵长，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儿请个长命锁。说完，走出房门。
小翠绞着帕子的指尖微微发颤，咬着唇时贝齿在下唇印出浅红月牙。烛火将她耳后碎发镀成金丝，胭脂都不及此刻脸颊泛起的两朵红晕艳丽。她偷瞄周羽时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蝶，余光瞥见他眼尾含笑的温柔，藏在广袖里的手不自觉攥紧。当两人目光相撞，少女心里筑起的层层防线轰然倒塌，先前故作矜持的端庄全然抛却，弯成月牙的眉眼溢出盈盈笑意，珍珠耳坠随着连连点头的动作轻晃，连耳垂都红得像要滴血。婉儿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缠枝纹，见这一幕满意地弯起唇角，抬手轻挥，随着环佩叮当声，绣着并蒂莲的门帘外渐次隐去丫鬟们交头接耳的身影。待屋内只剩红烛摇曳，烛泪顺着盘龙烛台蜿蜒，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琥珀。
周羽看着蜷缩在床边的小翠，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青灰墙面上，像株被霜打蔫的海棠。他见她浑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连腰间香囊都随着颤抖轻轻晃荡，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别怕，我不会勉强你。
小翠垂着头绞着帕子，绣着并蒂莲的边角都被揉出褶皱。突然她抬头，眼底映着跳跃的烛火，快步走到他面前时，发间银步摇叮咚作响。颤抖着的指尖解开衣扣，露出里衣上细密的针脚 —— 那是她昨夜熬夜赶制的新衫，针脚间还残留着熏香。能伺候将军，是小翠盼了许久的福气... 她仰头望着周羽，耳尖泛红，声音里裹着蜜般的甜腻，小翠经常想着... 就想着能这样守在将军身边。
红烛将熄时，周羽抱着怀中沉睡的小翠，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忽然明白，婉儿的安排不仅是为了延续香火，更是想让这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在这乱世中有个真正的归宿。而他，也愿意用余生，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