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传书,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听涛别苑众人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
蓬莱、星槎、先代遗札……这些陌生的词汇背后,显然牵连着一段更为悠远古老的秘辛,甚至可能直指镜天宗覆灭的核心与万象归墟的真相。
“东海蓬莱,缥缈难寻,自古便是传说之地。” 苏青璇沉吟道,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此去路途遥远,且海外势力错综复杂,不比中原南疆。
这云梦瑶虽言辞恳切,但其底细不明,是友是敌,尚未可知。”
石老大灌了一口酒,抹了把嘴,浑不在意地道:“管他蓬莱方壶,既然找上门来,又可能跟镜天宗的老底子有关,那就去会一会!老子这辈子还没出过海呢,正好去见识见识!”
萧云看向柳轻风,沉声道:“轻风,你意如何?” 他深知,最终的决定权在柳轻风手中,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道途,更关乎整个团队的未来。
柳轻风指尖摩挲着那方灵气盎然的绢帛,溯源之眼中光华内蕴,似在推演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清晰而坚定地说道:“信中所言,与我所承印记及过往线索颇多印证,非虚言可伪造。
镜天宗之谜,慕容垂未尽之语,皆指向更深远之处。这蓬莱之邀,便是钥匙。无论前方是仙缘还是陷阱,我们都需前往一探。”
他顿了顿,看向段逸尘所在的皇宫方向:“只是,需与段兄辞行。”
心意既定,众人不再犹豫。稍作整理,便一同入宫觐见。
皇宫大殿之内,段逸尘已初具人君气象,听闻众人来意,虽有不舍,却亦知挽留不住。
他步下龙椅,执手相送,郑重道:“诸位兄长、师姐,此去东海,万里迢迢,风波难测。逸尘别无长物,唯有聊表心意。”
他命内侍取来数物。其一,是一枚雕刻着苍山洱海纹路的羊脂玉佩,递给柳轻风:“柳兄,此乃我大理皇室信物‘山河佩’,持此玉佩,凡大理商船、沿海据点,皆可调用资源,或能助诸位一臂之力。”
其二,是一卷古朴的海图,赠予萧云:“萧兄,此乃皇室秘藏之东海海图,虽年代久远,但标注了一些常图未载的岛屿与洋流,或可减少些许航程风险。”
最后,他看向石老大,竟捧出一坛密封的、坛身带着泥封的老酒,笑道:“石前辈,这是宫内窖藏百年的‘将军血’,最是烈性,聊供前辈路上解乏。”
赠礼虽不算惊天动地,却皆是用心至极,贴合各人所需,可见段逸尘之情真意切。
众人皆动容。石老大更是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接过酒坛:“段小子,够意思!这酒老子收了!”
辞别段逸尘,一行人离了大理城,并未直接东行,而是先南下至洱海之畔的最大港口——龙尾关。
凭借段逸尘的山河佩,他们顺利调用了一艘隶属于皇室的、最为坚固迅捷的“劈浪舟”,并配备了经验丰富的老舵手与数名精通水性的船员。
临行前,柳轻风立于船头,回望苍山洱海,目光似乎穿透云层,落在那凝碧潭的方向。此番离去,不知归期。他体内双镜碎片微微嗡鸣,与这片赋予他新生与力量的土地做着无声的告别。
“扬帆,启航!” 老舵手中气十足的一声吆喝,巨大的风帆“哗啦”升起,饱饮风势。
劈浪舟如同离弦之箭,破开蔚蓝的洱海水面,驶向烟波浩渺的东方。
船行甚速,不几日便已驶入真正的大海。初次见识到海天一色、波澜壮阔景象的众人,皆感心胸为之一阔。唯有石老大最初几日有些晕船,抱着那坛“将军血”在舱内哼哼唧唧,待适应之后,便又生龙活虎起来,时常与船员比拼酒量,惹得船上笑声不断。
柳轻风多数时间静坐于船舱之内,以溯源之眼观摩海图,对照着星象与洋流,默默推演着航线。
他能感觉到,越是向东,怀中那枚“溯影”碎片便越是活跃,似乎远方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
这一日,海面风平浪静,天空澄澈如洗。柳轻风正与萧云在甲板上探讨武学,忽闻负责了望的船员发出一声惊呼:“前方有情况!”
众人齐聚船头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之上,竟凭空出现了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绵延不知几许,将前路完全遮蔽。
那雾气翻滚涌动,其中隐隐有奇异的光彩流转,更传来若有若无的、如同梵唱又似低语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老舵手脸色凝重,放缓了船速,沉声道:“各位贵人,前面便是海图上标记的‘迷仙雾’了!传说这片海域邪门得很,船只进去极易迷失方向,甚至有去无回。我们是否绕行?”
绕行?海图标注,此雾范围极广,若绕行,至少需多耗费半月之功。
柳轻风凝视着那片诡异白雾,溯源之眼中,那雾气并非单纯的水汽,其中蕴含着一种混乱、扭曲的空间之力与精神干扰。他微微蹙眉,正欲开口。
忽然,那翻滚的雾气之中,一点金光乍现,随即迅速放大!
竟是一艘通体金黄、造型古朴、仿佛由整体黄金雕琢而成的楼船,破开雾霭,缓缓驶出!
楼船之上,不见帆桅,也无桨橹,唯有道道祥云瑞气环绕,船头立着数道身影,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为首一人,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癯,手持一柄玉拂尘,目光淡然地扫过劈浪舟,最终落在柳轻风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蓬莱接引使在此。前方乃蓬莱外域禁地,闲杂船只,速速退去。可是镜天道友当面?请移步登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