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轻轻颤了三下,仿佛地底有某种存在正在苏醒。祠堂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金属摩擦声,听得人心头一紧。云逸忽然抬手,掌心掠过一道微弱的符文光芒,灵悦与墨玄立刻后退半步。
“别进去。”他压低声音,“机关刚启动,阵眼尚未点亮,这时候贸然闯入,等于送死。”
墨玄冷笑一声:“你还真变了。以前你总是冲动当先,现在倒学会稳重了。”
云逸没有回应,默默将玉簪收回怀中,指尖轻轻拂过那块破旧的布角。他转身就走,步伐沉稳,三人迅速撤离原地,一路退至三里外一处背风的断崖下。
天色渐明,雾气也稀薄了些。云逸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简,上面刻满细密纹路,隐隐泛着微光。他将玉简置于石台之上,三人默契地围坐成圈。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他说。
玉简微微发热,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扩散,如清泉般流入经脉。灵悦闭目调息,昨夜追忆记忆时郁结在胸口的滞涩感渐渐消散;墨玄眉头微皱,金丹内翻腾的毒火被清凉之气压制,终于不再肆意乱窜。
云逸运转《圣体灭天诀》,体内星力沿着新悟出的路线徐徐流转,原本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他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淡淡的金色,转瞬即逝。
“好了。”他轻声道。
灵悦睁眼,剑穗上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她看了他一眼:“气息顺了?”
“差不多。”云逸点头,“刚才若贸然进入,十成实力只能发挥六成。现在——”他握了握拳,掌心符文一闪而逝,“至少能施展八成。”
墨玄活动了下手腕,红衣下匕首微微震颤:“别吹得太早。我记得你上次说‘稳了’,结果半夜吐血惊醒。”
“那次是强行催动逆脉所致。”云逸站起身,拍去衣上尘灰,“这次不同。我们已掌握线索,看清方向。接下来不是解谜,而是破局。”
灵悦收起玉简,利落将长剑归鞘:“那就走。”
三人再度启程,沿河谷向祠堂方向前进。这一次步伐更快,气息更稳,彼此间距也悄然拉近,隐隐形成三角队形。
行至一处狭窄山口,两侧岩壁陡峭,仅容两人并行。灵悦忽地停下,右手搭上剑柄。
“有人。”她说。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自岩壁跃下,手中握着泛着幽光的钉子,直扑而来。
“蚀魂钉!”墨玄冷哼,“又是这套阴招。”
灵悦并未拔剑,只用手指轻弹剑穗。青玉铃铛清鸣一声,声波如冰锥刺入空气,前方三人身躯猛然一震,胸口咔嚓碎裂——竟是已被炼化的傀儡尸体,核心瞬间崩解。
黑衣人动作迟滞,脚下踉跄。墨玄随手掷出两粒银丸,落地化作灰雾,其中一人吸入后脸色骤变,四肢抽搐倒地,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
第三人欲逃,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拽住肩膀,硬生生拖回。云逸隔空一掌按在其肩井穴,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符文,对方整条手臂顿时麻木。
“谁派你们来的?”云逸问。
那人咬牙不语,体内元气剧烈震荡,显然意图自爆元神。云逸眼神一冷,掌力加重,直接封死其丹田。
“少主……已经到了……”他艰难吐出半句,脖颈青筋暴起,嘴角溢血,终究未能完成自毁。
云逸松开手,任其瘫倒在地。墨玄上前搜身,在腰间摸出一个黑色储物袋。打开一看,除几张低阶符箓外,还有一块半寸见方的黑色令牌。
“噬心令。”墨玄眯起眼,“此物非寻常人可持有,唯有夜无殇身边的亲卫才有资格佩戴。”
灵悦走近看了一眼:“看来他是不想再藏了。”
“不是不想藏。”云逸接过黑令,触感冰冷,其上魔纹如蛇般扭曲,“他是故意让我知道——他在盯着我。”
他将黑令与母亲留下的那块布一同放入怀中,动作极轻,仿佛安放一段执念。
墨玄收好储物袋,踢了踢地上昏迷之人:“这三个不过是炮灰,真正的高手不会埋伏在这种地方。敌人开始设卡,说明我们走对了路。”
“那就别躲了。”灵悦忽然开口,“他们想看我们慌乱,我们偏要走得从容。”
云逸望向她,沉默片刻后点头:“白天赶路,晚上休整,不刻意遮掩痕迹。让他们看得见,却抓不着。”
“好主意。”墨玄咧嘴一笑,“反正我现在这身毒功,闻得人越多越好。”
三人继续前行,速度丝毫不减。沿途愈发荒凉,河水干涸,土地龟裂,踩上去沙沙作响。云逸手中的玉簪微微震颤,指向愈发明确。
接近正午,阳光穿透薄雾,照在一片废墟之上。前方隐约可见一座倒塌的渡口祠堂,旗杆歪斜,门框破损,门口堆着腐朽木箱与断裂绳索。
“就是这儿。”云逸低声说。
“等等。”灵悦忽然伸手拦住他。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地上一道浅痕。痕迹边缘整齐,并非自然形成,倒像是重物拖行所留。
“有人比我们先来过。”她说。
墨玄俯身嗅了嗅:“不止一个。这里有打斗痕迹,不超过两个时辰。血迹还未干。”
云逸顺着血迹望去,发现祠堂侧墙有几道新鲜划痕,深达石心,显是利器所留。他心头一紧。
“我们来晚了。”
“未必。”灵悦站起身,“若是埋伏,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更像是……仓促撤离。”
墨玄冷笑:“或者,是故意让我们看见的。”
三人陷入短暂沉默。
云逸紧握玉簪,簪尖微烫,依旧坚定指向祠堂深处。他抬头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没有犹豫。
“不管里面藏着什么,都得进去看看。”
灵悦抽出长剑,剑刃映着微光,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寒意。墨玄从酒葫芦中倒出一滴银液,涂于唇边,低声说道:“若有陷阱,我替你尝。”
“不用。”云逸上前一步,“这次,我们一起。”
他们踏入祠堂,光线骤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灰与潮湿木料的气息。正前方供台早已坍塌,只剩半截牌位斜插在瓦砾之中,字迹模糊不清。
云逸走向供台,忽然停步。
他弯腰拾起一物——是一根断裂的铜灯芯,表面刻着两个小字:“寅三”。
呼吸微微一滞。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名字。可它本该在东陵外围的石碑旁,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供台后方的一面残墙上。那里有一道新凿的刻痕,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
“你还欠我一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