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手仍在微微颤抖，掌心的金色纹路仿佛被抽去了力气，只剩下一缕微弱的光在皮肤下缓缓流动。他咬紧牙关撑起身子，膝盖发软，却仍倔强地挡在灵悦、苏璃和墨玄前方。
光幕依旧笼罩着密室中央，那枚玉简静静悬浮半空，残影纹丝不动，仿佛方才激烈的对抗从未发生。
可他知道，那一击是真实的。
左耳的朱砂痣火辣作痛，如同有细针直刺脑中。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哑奴传授的“剑意观势”——不靠眼看，而是以心感知灵力的流转。
九次心跳。
他默默数着，一、二、三……当第九次心跳落下的瞬间，光幕边缘轻轻一颤，宛如风拂水面的倒影，转瞬即逝。但就在那一刹那，他体内的金纹微微震颤，仿佛与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
“有破绽。”他睁眼，低声开口。
灵悦倚在石台边，手紧握剑柄，指节泛白。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向云逸，眼中满是询问。苏璃盘坐于地，一手按住胸口，脸色苍白如纸，连腕间的铃铛都失去了声响。墨玄靠在墙边，从怀中取出最后一颗丹药，咬碎吞下，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别轻举妄动。”墨玄低声道，“刚才那一击，几乎将我们震散。”
“但我们撼动了它。”云逸盯着光幕，“它退了半步。”
众人皆是一怔。
“你看见了？”灵悦问。
“我感觉到了。”云逸抬起手掌，对准光幕，“它并非无敌。每隔九息，左上方的灵压会松动一瞬，时间极短，但它确实弱了。我们三人合力一击，恰好击中那个节点。”
苏璃喘息着：“所以……它裂了？”
“不是裂，是退。”云逸摇头，“它在防备，也在观察。我们越乱，它越稳；我们越静，它反而开始施压。”
墨玄冷笑：“这东西还会玩心理战？”
“不是心理战。”灵悦忽然开口，“这是试炼的一部分。上一关考的是‘放下’，这一关，考的是‘绝境中能否寻得出路’。”
空气骤然沉寂。
“那就别让它如愿。”云逸转头，目光扫过三人，“下一次破绽出现，我们不分散，不试探，集中一点——左上，三息后动手。”
“你能掐准时间？”墨玄皱眉。
“我数心跳。”云逸语气平静，“你们听我指挥。”
话音未落，光幕猛然一震，一股更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苏璃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渗出血丝。灵悦横剑身前，冰蓝色的瞳孔微亮，剑意凝成一线，硬生生扛住压迫。
“它察觉了。”墨玄咬牙，“它不想让我们掌握节奏。”
“那就更快。”云逸闭眼，心神沉入体内，金纹缓缓复苏，如同干涸河床重新涌出清泉。他默默数着心跳，一、二、三……
“准备。”他轻声提醒。
四、五、六。
苏璃指尖微颤，铃铛无声震动，一道幻影在她身后浮现，模糊地向右侧飘去。
七、八。
“等我信号。”云逸声音压得极低。
九！
“三息后，左上将现裂隙——动手！”
墨玄猛然掷出匕首，同时引爆袖中爆灵丹，火光炸裂的瞬间，幻影被光幕捕捉，一道光刃疾射而出，追着虚影而去。
就在这一刹那，光幕左上方闪过一丝微光，出现一道细若发丝的缝隙。
“现在！”
灵悦剑锋一转，寒光直刺裂隙，剑气与云逸的金纹共鸣，撕开一道口子。墨玄引雷入匕，电光顺着剑气窜入，苏璃铃声共振，音波如针，狠狠刺向薄弱之处。
轰——！
光幕剧烈震荡，残影首次明显后退，足足半步，身形晃动，玉简微微下坠，旋即又被托起。光幕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迅速收缩自愈，但气势已不如先前凌厉。
“有用！”墨玄喘着粗气，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
云逸并未松懈，金纹仍在运转，目光死死锁定那道残影。他知道，方才那一击是他们拼尽全力的结果，而对方，仅仅退了半步。
但只要退了，便是破局的开端。
“它怕的不是力量。”灵悦低声说道，“是节奏。我们打乱了它的节奏。”
“那就再打一次。”苏璃抹去嘴角血迹，发间银簪咔地断了一根，坠地清响。
“不行。”墨玄摇头，“它已警觉，不会再给我们同样的机会。下一次，它会提前压制，或分出更多攻势。”
云逸沉默，左耳的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断剑之上。他低头看着这把陪他一路杀伐的剑，剑身布满裂痕，却始终未断。
“它以为我们在强攻。”他忽然开口，“其实我们在等。”
“等什么？”
“等它露出第二个破绽。”云逸抬眼，目光坚定，“第一次是九息一次，第二次呢？会不会变？会不会因受伤而乱了节奏？”
灵悦瞳孔微缩：“你是说，它的规律，会在压力下改变？”
“所有规律之物，皆会在压力下变形。”云逸缓缓站直身体，“我们不急着破它，我们要逼它犯错。”
话音未落，光幕再度震动，六道光臂凭空凝结，挟雷霆之势，分别袭向四人。云逸横剑划地，金纹化作圆环，硬接三道，左肩却被击中，整个人撞向石台，喉头一甜，却强行咽下鲜血。
灵悦拔剑出鞘，一斩二，再斩三，剑气交错，冻结两道光臂。苏璃幻影再起，引开一道。墨玄匕首掷出，雷光炸裂，逼退最后一道。
“它想分开我们。”苏璃咬牙，“逐个击破。”
“那就别让它得逞。”云逸撑地站起，掌心金纹暴涨，“下次破绽，只有一次机会。”
“你打算怎么打？”墨玄问。
“我来当诱饵。”云逸抹去嘴角血迹，“它最想压制的人是我。我往前冲，它必定全力镇压。你们等它压到最狠时，反手攻它空门。”
“太危险了。”灵悦皱眉。
“但我们没得选。”云逸握紧断剑，“它不让我们取玉简，不是因为我们不够格，而是它在等我们自己放弃。只要我们还站着，它就得一直守着。”
墨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这人，越是绝境，越清醒。”
“不清醒不行。”云逸望着玉简，“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它发光的。”
光幕再次凝实，残影立于石台之后，不再前进，也不再后退。但云逸注意到，它的轮廓比之前淡了几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九息。
他闭上眼，开始数心跳。
一、二、三。
苏璃的手搭在铃铛上，灵悦剑尖微抬，墨玄握紧最后一把匕首，刀刃上雷纹闪烁。
四、五、六。
云逸睁眼，向前一步。
光幕震动，压力骤增。
七、八。
他又迈一步，金纹在皮下暴起，仿佛要冲破血肉。
九！
左上方，裂隙再现，比上次更短、更细。
这一次，云逸没有出声，而是猛然冲出，断剑直指残影！
光幕瞬间压下，六道光臂齐出，直扑他全身要害。
就在这刹那——
灵悦剑锋转向！
墨玄引雷爆发！
苏璃铃声炸响！
三人灵力汇聚成一线，精准轰向左上裂隙！
残影猛然一震，倒退一步，身形近乎透明！
光幕裂痕蔓延，虽迅速修复，但那一瞬的动摇，再也无法掩饰。
云逸站在原地，断剑拄地，左耳鲜血不断流淌。
他抬起头，望着那即将消散的残影，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胜利的温度：
“原来……你也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