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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导航彻底失灵的第三个小时看见那座村子的。

当时雨下得正密,越野车的雨刷器疯了似的左右摆动,橡胶条刮过挡风玻璃时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却连前方五米的路都扫不清晰。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溪流,把远处的山林泡成一片模糊的灰绿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我拍了拍中控屏上跳着“信号丢失”的导航软件,屏幕上的路线图变成了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闪烁的红点在原地打转——那是我的位置,像个被困住的囚徒。副驾驶座上摊着张泛黄的地图,纸边卷得发脆,是出发前在县城老邮局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塞给我的。他当时攥着我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反复说“去不得,那地方去不得”,唾沫星子溅在我手背上,带着股土腥味。可我那时满脑子都是民俗调查的选题,只当他是山里人常见的迷信,没成想现在真的困在了这片荒山里,连手机信号都搜不到半格。

车轮碾过一段泥泞的土路时,车身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轧到了什么硬东西,底盘传来“咔嗒”一声闷响。我下意识踩了刹车,推开车门想下去看看,刚探出半个身子,一股混杂着湿土和纸灰的寒气就灌进了衣领,顺着脊背往下爬,激得我打了个寒颤。雨丝打在脸上生疼,我眯着眼往车底瞅,车灯的光晕在泥水里晃出一片细碎的光,却在那片光里看见一截惨白的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树枝,是一只纸糊的手。手指纤长,指腹圆润,指甲上涂着艳红的甲油,红得像刚凝固的血,指尖还沾着泥点,指缝里夹着几根枯草,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似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直起身,却发现视线所及的地方,不知何时飘起了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不是塑料袋,也不是雾气,是纸人。它们有的立在路边的歪脖子树上,用细铁丝固定在枝桠间,纸做的裙摆垂下来,被雨水泡得发沉,往下滴着浑浊的水;有的半陷在泥地里,只露出上半身,纸做的头发黏在脸上,黑纽扣做的眼珠朝上翻着,像是在看天;还有的被风吹得贴在草叶上,纸身被划破,露出里面裹着的稻草,稻草上还缠着几缕黑色的丝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些纸人的脸都画得极精致,墨黑的眉毛弯得像月牙,猩红的嘴唇涂得饱满,连唇线都描得整整齐齐,可那笑容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嘴角咧得太开,都快到耳根了,眼睛却没一点笑意,黑纽扣做的眼珠冷冰冰地盯着前方,像是在等着什么。

“谁在那儿?”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雨幕里散得飞快,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咚咚”的,震得耳膜发疼。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唢呐声,断断续续的,像是被雨水泡软了,又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样,飘到耳边时已经变了调,呜呜咽咽的,像人在哭。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雨雾深处,一座村子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矮矮的土房,屋顶盖着发黑的茅草,黑黢黢的屋檐往下滴着水,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的纸灯笼。灯笼是用粗糙的草纸糊的,被雨水泡得发胀,软塌塌地垂着,灯笼上没写字,却画着一张张人脸,和那些纸人的脸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淡,像是褪了色的旧照片。

这就是我要找的纸人村。三个月前,一个叫李娟的女人从这里逃出来,浑身是伤地冲进了县城派出所,她的裤腿被撕成了布条,小腿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里还嵌着纸渣。她抓着警察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村里的人都在“养纸人”,说纸人会吃人,还说她的丈夫被纸人拖进了地窖,再也没出来。警察跟着她去村里调查,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土房,和满村的纸人——有的纸人摆在炕上,有的挂在房梁上,还有的躺在灶台边,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后来李娟疯了,住进了精神病院,每天抱着枕头喊“纸人来了”,可我却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作为民俗杂志的记者,我对这种诡异的传说最感兴趣,抱着做专题的念头,顺着李娟留下的模糊线索找了过来。

可现在站在村口,我却后悔了。那股纸灰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腐烂。村口立着一块石碑,碑身是青灰色的,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上面刻着“纸人村”三个字,字体是楷体,刻得很深,字的缝隙里塞着红色的纸絮,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是凝固的血。石碑旁边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上布满了裂痕,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上面挂满了纸人。这些纸人比路边的要小,只有巴掌大,穿着各色的衣服,红色的嫁衣,蓝色的褂子,还有小孩穿的虎头鞋,针脚缝得整整齐齐,连鞋底的花纹都绣得清清楚楚,不像是随便扎的。风吹过的时候,纸人的袖子和裙摆哗啦啦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挥,声音里还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在摩擦。

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进去。越野车肯定是开不进去了,村里的路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走,路面铺着碎石子,碎石子缝里积满了雨水,水里飘着纸人的碎片——有的是纸做的衣袖,有的是纸做的鞋子,还有的是纸做的手指,指甲上的红漆在水里晕开,把水染成了淡红色。我把相机挂在脖子上,相机带勒得锁骨发疼,手里攥着一把折叠刀,刀身是不锈钢的,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我一步一步往村里走,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碎石子在打滑,泥地里像是有东西在动,软乎乎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又像是踩在了什么活物的身上。

村里静得可怕,除了雨声、风吹纸人的声音,听不到一点别的动静——没有狗叫,没有鸡啼,甚至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家家户户的门都是虚掩着的,门板是发黑的木头做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又像是纸人的轮廓。有的门楣上还挂着纸钱,是那种最粗糙的黄纸,被雨水泡得发黑,黏在门板上,风一吹,就往下掉纸屑,落在我肩膀上,凉飕飕的。我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门楣上挂着两个纸灯笼,灯笼上的人脸对着我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里面空白的纸页。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村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是有人在耳边尖叫。

门开了,一股浓重的纸灰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比村口更浓,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屋里没开灯,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满屋子的纸人。这些纸人比村口的要大,差不多有半人高,有的立在墙角,双手垂在身侧,纸做的手指微微弯曲;有的坐在炕上,炕上铺着红色的褥子,褥子是绸缎做的,却被灰尘盖得发黑,纸人穿着红色的嫁衣,头戴着凤冠,凤冠上的珠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几根铁丝;还有的靠在桌子边,桌子上摆着一个纸糊的碗,碗里装着纸做的饭菜,连筷子都是纸糊的。这些纸人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又像是在模仿着人的生活,可那空洞的黑纽扣眼珠,却让整个屋子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我战战兢兢地举起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留念。就在我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闪现,犹如闪电划破夜空一般。这道强烈的闪光让我猝不及防,眼睛被刺得生疼,整个屋子也在瞬间被照亮。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失明之后,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毛骨悚然——炕上的纸人竟然动了起来!这绝对不是因为风吹或者其他自然原因,而是它们自己在动!

那个男纸人的胳膊缓缓抬起,手肘弯曲,手指直直地朝着我的方向指来,仿佛是在指责我什么。更让人惊恐的是,随着他手臂的移动,纸做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稻草,这些稻草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与此同时,女纸人的头也微微歪了一下,原本正对着前方的脸突然转了过来,直直地盯着我看。她嘴角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和恐惧,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我吓得手一抖,相机差点掉在地上,镜头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炕边。我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了门槛,差点摔倒。我转身就想跑,却撞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却又带着纸的柔软。我回头一看,是一个纸人,比我还高,穿着黑色的寿衣,寿衣上绣着金色的花纹,却被灰尘盖得看不清样子。它的脸上没画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白纸,纸面上还留着未干的糨糊痕迹,像是刚糊好不久。它就站在我身后,离我只有一步远,我甚至能感觉到它身上的寒气,像是站在冰窖里,冷得我骨头都在疼。

“滚……滚开!”我挥舞着折叠刀,声音都在发抖,刀刃在微光里闪着冷光,却连纸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可那纸人一动不动,就那么立着,空白的脸对着我,像是在观察我,又像是在等着我害怕。我不敢再待下去,推开它就往外跑,纸人的身体很轻,一推就倒,“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纸身摔破了,露出里面裹着的东西——不是稻草,是一缕缕黑色的头发,还缠着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骨头,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动物骨。

我跑出院子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门口的纸灯笼,灯笼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里面的蜡烛早就灭了,却滚出了一个东西——是一颗人的牙齿,黄灿灿的,上面还沾着肉丝,牙缝里塞着黑色的污垢,一看就不是刚掉的。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起来,嘴里满是酸水,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就在这时,我听见村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像是人的脚步声,更像是纸在地上拖的声音,“沙沙沙”,很轻,却很清晰,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个东西在朝着我这边来。

我抬头一看,只见从村里的各个角落,走出来一个个纸人。它们有的走得快,纸做的脚在地上拖得“沙沙”响;有的走得慢,一步一挪,像是腿受了伤;有的缺了胳膊,纸做的袖子空荡荡的,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有的少了腿,只用一条腿跳着走,却走得很稳。它们都朝着我这边来,黑纽扣做的眼珠盯着我,像是饿狼盯着猎物。我拔腿就跑,往村口的方向跑,可跑着跑着,我发现不对劲——我好像在绕圈子。刚才明明看到的石碑,现在不见了,老槐树也不见了,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土房,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白色的纸灯笼,灯笼上的人脸对着我笑,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我吞进去。

“沙沙沙……”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背后有纸人的气息,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吹我的脖子,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回头瞥了一眼,看见最前面的那个纸人,穿着红色的嫁衣,脸上画着和李娟一模一样的脸——柳叶眉,杏核眼,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连头发的样式都和李娟照片里的一样。它的手里拿着一根红线,红线很细,却很结实,上面还沾着纸灰,红线的另一头,绑着一个小小的纸人,纸人的衣服是蓝色的,和我身上穿的外套一模一样,衣服的胸口位置,用红墨水写着我的名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终于明白,李娟为什么会疯。纸人村的人,不是在养纸人,是在用纸人勾魂。他们把活人的名字写在纸人上,再用红线绑着,每天用特殊的方法“喂养”纸人——或许是纸灰,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等纸人“活”了,就能把活人的魂勾走,让纸人代替自己活下去,而被勾走魂的人,就会变成新的纸人,永远被困在村里。李娟逃了出来,可她的魂已经被勾走了一半,所以才会疯疯癫癫;她的丈夫,恐怕早就变成了某个纸人,立在村里的某个角落,等着勾走下一个人的魂。而我,就是他们新的目标。

雨水越来越大,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的土房都变成了模糊的黑影,像是一个个张着嘴的怪兽。我跑着跑着,脚下一滑,摔进了一个泥坑里。泥坑很深,差不多到我的膝盖,泥水冰冷刺骨,没过裤子,渗进皮肤里,冻得我直打哆嗦。泥坑里全是纸人的碎片,还有一些骨头,有的是细小的指骨,有的是半截肋骨,上面还沾着泥和纸渣,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动物的。我想爬起来,却发现有无数只纸人的手从泥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的腿,纸做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股奇怪的黏性,粘在我的皮肤上,把我往泥里拖。

“救……救命!”我拼命挣扎,可那些纸人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胳膊上被纸手抓过的地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火烧过。就在这时,我看见远处的土房里,亮起了一盏灯。是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纸照出来,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微弱,却又像是黑暗里的一点希望。灯光下,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花白,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着,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很亮,亮得有些吓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纸人,纸人的脸,正是我自己的脸——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连我额头上的那颗小痣都画得清清楚楚,纸人穿着和我一样的蓝色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相机,和我脖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

老太太走到泥坑边,蹲下来,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关节生了锈。她用嘶哑的声音说:“别挣扎了,你的魂已经被勾住了。从你踏进纸人村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我们的人。”她把手里的纸人举起来,对着我晃了晃,纸人的衣服在风里轻轻摆动,“你看,这个纸人多像你啊,连你额头上的痣都画出来了。以后它就是你了,你会永远留在纸人村,陪着我们,再也不用出去受苦了。”

我看着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突然觉得一阵绝望。我想起了李娟,想起了她在精神病院里抱着枕头哭的样子,想起了她丈夫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笑容温和,却不知道现在变成了哪个纸人,立在哪个角落。原来,那些被勾走魂的人,不是死了,是变成了纸人,永远被困在了这个村子里,重复着“养纸人、勾魂”的循环,直到下一个人来代替自己。

就在纸人的手快要把我拖进泥底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手里的折叠刀。刀还在我手里,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还活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刀拔出来,朝着抓住我的纸人手砍去。刀刃很锋利,一下子就把纸人手砍断了,断了的纸人手化成了纸灰,散在泥里,被雨水冲得不见了踪影。可更多的纸人手从泥里伸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的脚踝,还有的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往泥里拽,泥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冰冷的水灌进了我的衣服,冻得我几乎失去了知觉。

老太太笑着说:“没用的,你逃不掉的。纸人村的纸人,是杀不完的。每一个纸人里,都住着一个魂,你砍断一个,还有无数个。”她把纸人放在泥坑里,纸人一碰到泥水,就开始变大,越来越大,最后和我一样高。它走到我面前,伸出纸做的手,想摸我的脸,纸手上的寒气让我浑身发抖。

我闭上眼睛,等着死亡的到来。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阵唢呐声,比刚才更响,更急促,像是在办什么丧事。紧接着,我感觉到身上的纸人手松了,那些抓住我的纸手都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睁开眼,看见村里的纸人都停下了动作,朝着村口的方向望去,黑纽扣做的眼珠里,似乎闪过一丝恐惧。

村口的方向,来了一个队伍。队伍里全是纸人,穿着白色的丧服,丧服上缝着黑色的布条,手里拿着纸糊的哭丧棒。最前面的两个纸人抬着一个纸糊的棺材,棺材是黑色的,上面画着金色的花纹,棺材盖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棺材上,挂着一张黄纸,纸上用红墨水写着老太太的名字,笔画和我衣服上写着我名字的笔迹一模一样,歪歪扭扭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诡异。

队伍走得很慢,纸做的丧服在雨里拖出细碎的“沙沙”声,哭丧棒碰撞在一起,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在敲打着某种节奏。它们没有五官的脸朝着老太太的方向,步伐整齐得不像纸糊的东西,反而像训练有素的送葬队伍,每一步都踩在雨水中的纸人碎片上,把那些碎片碾成更细的纸灰。

老太太的脸瞬间白了,比纸人还要白,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脚踩进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不可能!”她尖声叫着,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的阳寿还没到!这纸……这纸上的名字是假的!是你们弄错了!”

队伍停在老太太面前,最前面抬棺材的纸人放下了棺材,其中一个纸人缓缓抬起手——它的手也是纸做的,却灵活得像活人的手,指了指棺材上的黄纸,又指了指老太太。没有声音,可我却好像听懂了它的意思:没错,就是你。

这时,队伍里走出一个更高的纸人,穿着黑色的寿衣,和我之前在屋里撞到的那个很像,只是它的脸上画着模糊的五官,像是用墨汁随便涂的。它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黄纸,走到老太太面前,把纸递了过去。老太太的手一直在抖,接过纸的时候,黄纸被风吹得晃了晃,上面的字露了出来——还是她的名字,下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纸人,纸人的样子和她此刻的穿着一模一样。

“纸人村的规矩,”那个高纸人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纸在摩擦,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养纸人勾魂者,需以自身魂为祭。你勾了三十七个魂,替你活了三十年,早就该还了。”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老太太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猛地抓起那沓黄纸,疯狂地撕扯着。只见她双手如疾风骤雨般挥舞,黄纸在她的手中瞬间被撕成了无数碎片。这些碎片仿佛失去了重力一般,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然后被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打湿,缓缓地飘落进泥泞的地面。

“我不还!我凭什么还!”老太太的尖叫声在雨中回荡,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绝望,死死地盯着那个高高耸立的纸人。她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那个纸人身上。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及纸人的一刹那,旁边的两个纸人如同幽灵一般迅速移动,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两个纸人身着丧服,面无表情,它们的手指竟然如同铁钳一般坚硬,紧紧地抓住了老太太的胳膊,让她丝毫无法动弹。

老太太拼命地挣扎着,她的尖叫声愈发凄厉,头发也在挣扎中散落下来,如乱草般贴在她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你们这些怪物!我养了你们,你们居然要杀我!”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我还没活够!我还要勾更多的魂,我还要活!”

高纸人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那两个抓着老太太的纸人就把她往纸棺材里拖,老太太的脚在泥里蹬着,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却还是被一点点拖进了棺材。她的头撞在棺材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可她还在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在她的身体快要完全进棺材的时候,她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怨毒:“你也别想跑!我死了,还有别的人会找你!纸人村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纸棺材盖就“啪”的一声合上了,严丝合缝,像是从来没打开过。高纸人走到棺材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贴在棺材盖上,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和村里门板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做完这些,所有的纸人都跪了下来,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纸做的膝盖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在寂静的村里显得格外刺耳。磕完头,它们站起身,抬着棺材,转身往村口的方向走,队伍还是那么整齐,只是速度快了些,很快就消失在雨雾里,只留下一路的纸灰和散落的丧服碎片。

我趁机从泥坑里爬出来,泥水顺着我的衣服往下滴,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拔腿就往村口跑——这一次,那些一模一样的土房好像消失了,眼前的路变得清晰起来,我能看到远处的石碑,还有那棵挂着纸人的老槐树。

当微风轻轻拂过,那棵古老的槐树上悬挂的纸人,依然在风中摇曳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它们的目光不再紧盯着我,而是齐刷刷地转向了村口的方向,仿佛在默默地送别那支渐行渐远的纸人队伍。

我急匆匆地从石碑旁跑过,不经意间瞥见石碑上刻着的“纸人村”三个字,不知为何,这些字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要淡一些,仿佛被时间的洪流冲刷得有些模糊不清。而字缝里原本填充着的红纸絮,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纷纷飘落下来,宛如一场红色的雪花,静静地落在我的脚边。

跑到越野车旁的时候,我几乎虚脱了,手抖得连车门都打不开。试了三次,我才终于拉开车门,跳了进去,一把关上车门,像是关上了地狱的大门。我发动车子,手抖得连钥匙都插了好几次才插进去,发动机“轰隆隆”地响起来,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猛地冲了出去,车轮碾过路边的纸人碎片,溅起一片泥水。

我从后视镜里看,只见纸人村的方向,升起了一团黑色的烟雾,烟雾里,有无数个纸人在飘,它们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有的是李娟的脸,有的是陌生男人的脸,还有的是老太太的脸。它们像是在送别我,又像是在等着下一个猎物,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冰冷。

我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雨才停了,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把天空染成了淡蓝色。我把车停在县城派出所门口,冲进去的时候,值班警察都被我吓了一跳——我浑身是泥,头发滴水,手里还攥着一把沾了纸灰的折叠刀,看起来像个疯子。

我语无伦次地把在纸人村的遭遇告诉了警察,他们半信半疑,却还是带着我去了纸人村。可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土房,也没有纸人,只有一片荒地,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草叶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下过雨。

唯一能证明我没说谎的,是那块石碑——它还立在那里,只是上面的“纸人村”三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字缝里的红纸絮也不见了,只剩下一道道深深的刻痕。警察在周围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只能说我是因为迷路产生了幻觉,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因为我的衣服上分明还沾着纸人的纸灰,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而且,我的胳膊上被纸手抓过的地方,留下了几道淡淡的红印,这些红印就像是永远不会消失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皮肤上。

更让我坚信这一切并非幻觉的是,我的相机里还存着那张在屋里拍的照片。当我打开相机,看到那张照片时,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照片里,炕上的红色褥子依然还在,但是那两个原本应该在褥子上的纸人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褥子上摆放着两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竟然绑着两个小小的纸人!

其中一个纸人穿着红色的嫁衣,上面清晰地写着“李娟”的名字;而另一个纸人则穿着蓝色的外套,上面同样写着我的名字。这两个纸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褥子上,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故事。

后来,我去了精神病院,把照片给李娟看。李娟看到照片的时候,突然不疯了,她抱着照片,安安静静地哭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平静:“她还是死了。”

“谁?”我问她。

“那个老太太,”李娟的声音很轻,“她是我婆婆。我丈夫就是被她勾了魂,变成了炕上的那个男纸人。我逃出来的时候,偷了她一张黄纸,她才没勾走我的全魂。”

我愣住了,原来李娟和老太太还有这样的关系。

“你也别想着逃了,”李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她虽然死了,可纸人村的规矩还在。只要那个写着你名字的纸人还在,就会有人来找你。你会一直被它们跟着,直到你回到纸人村,变成它们的一员。”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发凉。我把照片收起来,走出了精神病院。阳光照在我身上,却一点也不暖和,我总觉得背后有凉飕飕的风,像是有纸人在跟着我。

自那之后,我对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甚至连下雨天都不敢踏出家门一步。每当雨点开始敲打窗户,我便会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风吹过纸人发出的“哗啦啦”声响,仿佛有无数个纸人在我家门口游荡,徘徊不去。

这种恐惧让我无法忍受,于是我会赶紧打开家里所有的灯,试图用光明驱散黑暗带来的恐惧。然后,我会紧紧抱着相机,蜷缩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红线,在我的注视下似乎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亮,仿佛它拥有了生命一般,正一点点地从照片里钻出来。那鲜艳的红色,就像鲜血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我感觉那红线像是要缠住我的手,将我硬生生地拉回到那个可怕的纸人村。那个充满诡异和死亡气息的地方,让我心生恐惧,不敢再去回想。

我心里很清楚,老太太所言不假。纸人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那个写有我名字的纸人更是如影随形,仿佛是我摆脱不掉的噩梦。

我常常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中那诡异的唢呐声在耳边回荡,让人毛骨悚然。而那些穿着丧服的纸人,就像幽灵一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它们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威胁。总有一天,那唢呐声会再次在我耳边响起,那些纸人也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们会用那冰冷的手抓住我,把我带回纸人村,让我永远留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地方。

到那时,我将会失去自我,变成一个毫无生气的纸人,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等待着勾走下一个人的灵魂,成为纸人村的一部分。

而那一天,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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