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
凤清贤已捧着一个锦盒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约五旬、精神矍铄的中年人,正是凤鸣春刚才话中提到的凤祥楼的瓷器鉴定师傅郑观洋郑师傅。
凤清贤将锦盒小心平放在库房中间的案几上。
郑观洋也向凤鸣春和陈默等人点头致意,目光随即也落在那锦盒上,显然对这件他经手却未能彻底断明的器物也很关注。
凤清贤打开锦盒,一边取出那只影青瓷碗,一边对陈默介绍:“陈……陈叔,这就是那只碗。”
“您请上眼。”
可能是心态的改变,
不知不觉间,凤清贤这声“陈叔”,叫的都没有最开始那么抗拒了。
只见那碗造型优雅,撇口,弧腹,圈足,胎体较厚,显得沉稳。通体施影青釉,釉色白中闪青,青中泛白,莹润透亮,釉面光滑如玉,上面刻划着简练的缠枝花卉纹,刀法流畅自然。
整体看去,确是一件非常精美的瓷器。
陈默接过碗,入手微沉,触感温润。
但最为瞩目且吸引注意力的,
自然还是它的“薄”!
作为鸡缸杯的拥有者,陈默对瓷器的厚薄,很敏感。
眼前这只影青瓷的特点,和他那只斗彩鸡缸杯一样,都可以用‘薄如蝉翼’,或者‘薄如纸张’这俩词汇来形容!
当然,前者没有后者那么夸张罢了。
他那只斗彩鸡缸杯的杯体厚薄大概在0.8~1.2毫米之间,很均匀。
而眼前这只影青瓷,目测仅仅要比鸡缸杯厚上一点点……倒是符合影青瓷杯体厚度小于2毫米这个说法。
陈默仔细端详着碗心的刻花,又看了看底足那略显模糊的“府”字款识,眼神专注。
9、8、7……
九秒一过,
看到数字的瞬间,陈默眉间涌上惊讶之意。
……
郑观洋看着陈默专注审视的模样,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嘀咕。
在过来之前,他已经从少当家……也就是凤清贤的口中,大概了解了这位年轻人的情况,知道了对方的战绩,连续捡了有三四个漏,其中还有一方宝砚。
甚至凤老爷子也很欣赏,但他此刻仍不免泛起一丝疑虑。
这只碗,他反复研究多日。
查阅了不少资料,也与几位朋友也探讨过。
整个凤祥楼内,其他几位鉴定师傅……甚至包括掌柜的凤老爷子自己也上手仔细瞧过,但都只能根据器型、工艺大体风格……等细节确定其元代的身份。
对那模糊的“府”字款背后的含义,始终不敢下定论。
这么一个年轻人,
毛都指不定扎没扎齐……真能看出连自己这么一帮人都琢磨不透的关窍?
郑观洋下意识地微微摇头,
觉得可能性不大。
古玩鉴定这行当,终究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积累的。
凤鸣春同样凝神看着陈默,他比郑观洋更清楚陈默的情况,毕竟,能成为马末都的‘忘年交’,单以此列就可以知道此子肯定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面对这件连自己都感到棘手的“疑难杂症”……
说实话,
他也想看看,这陈默的眼力,究竟能犀利到何种程度。
凤清贤的心态则更为复杂一些。
这会儿,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反正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然而与这三位不同,
林家这姐弟俩,却是对陈默抱有近乎盲目的信心。
他们刷的直播切片可不少。
视频当中,那一件件战绩……可做不了假!
此刻,
见陈默表情有异动,
几人心头皆是一怔……难道说?!!
然而,
现实并没有如在场几人心中所想那样,
陈默依旧沉默着。
他上手把玩着,仍是一副认真仔细观察的模样。
这只瓷器的所有信息,早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可以说是悉数了解了。
但也正因如此,
他也在思索着。
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
就在一众人以为陈默还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
他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有直接解释他的发现,反而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要求。
“凤老,可否麻烦将库房内的主灯暂时关闭片刻?”陈默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关灯?”凤清贤一愣,脱口而出,“这……把灯关了怎么看东西?”
那郑师傅……郑观洋也是满脸不解,皱眉道:“陈先生,瓷器鉴定讲究‘灯下不看色’,但这完全关灯……着实有些不解其意。”
说实话,
陈默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凤鸣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当然也不明所以,但基于对陈默之前表现的信任,以及一种对未知发现的强烈预感,他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
“清贤,照做!把主灯关了,应急灯也别留!”
老爷子发话。
凤清贤虽满腹疑惑,但还是立刻走到门口,一番操作后,“啪嗒”一声,按下了总开关。
顿时,
整个精心设计的、恒温恒湿的保险库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厚重的金属门缝处,隐约透进从一丝,从外面库房传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的眼睛在瞬间失明。
短暂的适应后,才勉强能凭借记忆感知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黑暗中,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几人细微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
一抹柔和而清冷的淡淡荧光,如同黑夜中悄然绽放的昙花,在放置瓷碗的案几位置幽幽亮起!
那光芒很淡,
却刚好足以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勾勒出那只影青瓷的大体轮廓。
“这……这是?!”
郑观洋的声音在黑暗中猛地拔高,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发光了?!它怎么能在发光?!”凤清贤失声惊呼,眼前这一幕,是真的超出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