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的刺痛、异界空气的陌生腥气,以及石屋角落渗出的阴冷潮湿,将云梦瑶从短暂而不安的浅眠中唤醒。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石床。慕清弦依旧昏迷不醒,玄衣下的身躯因高烧而微微颤抖,额头滚烫,嘴唇干裂出血,背后那狰狞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黑灰色。老妇人送来的止血草效果微乎其微,只能勉强压制最表层的渗血。
“必须尽快找到有效的疗伤方法……” 云梦瑶心中焦灼,强压下喉咙口的酸涩感。她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试图摒弃杂念,运转《混沌五行诀》,引导灵力为慕清弦疏导经脉、压制魔气。
然而,灵力刚一离体,她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滞涩。此界的天地灵气,并非天衍界那种活泼跃动、如臂指使的能量流,反而更像是一种沉重、粘稠、充满惰性的“胶质”。她的混沌灵力如同陷入了泥沼,每前进一寸都需耗费极大的心神和原本数倍的灵力消耗。吸纳外界灵气补充自身的过程更是缓慢得令人绝望,效率恐怕连天衍界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不仅如此,她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精纯的混沌灵力与外界这种惰性灵气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层次的、规则层面的隔阂与排斥,仿佛两种不同体系的编码无法兼容,强行运转,事倍功半,甚至隐隐有法则反噬的倾向。
云梦瑶心道: “见鬼!这地方的灵气是掺了胶水还是怎么着?吸一口费老劲了!运转起来像在推一辆陷进泥坑的马车!混沌道体不是号称包容万物吗?怎么到这里就跟水土不服似的?冰块脸的伤等不起啊!”
她不得不停止这种徒劳的尝试,脸色难看地喘息着。必须另寻他法。
接下来的几天,云梦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用最基础的推拿手法辅助慕清弦气血流通,一边如同最敏锐的观察者,仔细留意着这个名为“黑石部落”的原始聚居地的一切。
部落坐落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粗犷简陋。房屋由巨大的黑石和粗壮的原木垒成,风格原始而坚固。族人大多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穿着兽皮或粗糙的麻布衣,眼神里带着生存磨砺出的警惕与坚韧。他们对云梦瑶和慕清弦这两个“天外来客”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排外与戒备。孩子们会被大人迅速拉走,女人们交头接耳,目光复杂,男人们则往往手按武器,保持距离。只有狩猎队头领石岩偶尔会过来看一眼,确认他们还没死,眼神中的审视多过关怀。
真正引起云梦瑶高度关注的,是部落中那些被称为“灵纹战士”或“巫祝”的修士。他们的修炼和战斗方式,与天衍界截然不同。
她曾躲在石屋缝隙后,亲眼目睹一名受伤的灵纹战士被同伴搀扶到部落中央的小广场。一位身披彩色羽毛、脸上涂着油彩的老巫祝走上前,他并未直接输送灵力,而是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吟唱着音节古老、韵律奇特的咒文。同时,他的指尖流淌出微弱的灵力光芒,在虚空中快速勾勒。一道道复杂、精妙、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发光纹路——灵纹,随着他的吟唱和手势逐渐成型。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灵纹彻底凝聚的刹那,周围的惰性灵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撬动”,缓缓汇聚到灵纹之上,化作一道温和的绿色光晕,融入伤者体内,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缓。
另一次,她看到两名灵纹战士在空地切磋。他们并非施展法术对轰,而是迅捷地拍击腰间悬挂的骨片或兽皮符箓。符箓上预先铭刻的灵纹被灵力激活,瞬间引动外界灵气,化作炽热的火矢或坚实的石盾进行攻防。灵纹的复杂程度、勾勒的精准度、与咒文手势的配合,直接决定了法术的威力。威力普遍不大,约相当于练气中低阶法术,但胜在稳定和对惰性灵气的高效利用。
“原来如此……” 云梦瑶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此界灵气惰性十足,如同沉睡的巨兽,直接‘呼喊’它效果甚微。而这‘灵纹’,配合特定的‘咒文’(指令)和‘手势’(密钥),就像一套复杂的认证协议和调用接口,能够更有效地‘唤醒’并引导这些惰性灵气,使其为己所用!”
她意识到,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恢复实力、救治慕清弦,掌握灵纹之道是重中之重!这不仅是力量体系的不同,更是两种世界规则的根本差异。天衍界的修炼理念是“天人合一,御气随心”,强调自身与天地灵气的直接共鸣与掌控;而此界,更像是“制器御法,借力规则”,通过预先设定的“工具”(灵纹)来间接利用天地之力。
云梦瑶心道: “好家伙!这哪是修仙,这简直是异界版的‘符文科技’或‘魔法编程’啊!混沌道体兼容性强,不知道能不能‘逆向工程’一下这些‘源代码’(灵纹)?要是能搞懂原理,说不定不仅能疗伤,还能开发点‘新产品’换资源!冰块脸,你再撑撑,姐给你搞点‘本地特效药’!”
凭借混沌道体对能量流动近乎本能的超凡感知力,云梦瑶开始如饥似渴地、小心翼翼地“偷师”。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关于灵纹的细节:巫祝治疗时灵纹的笔画顺序、能量节点;战士激活符箓时灵力的瞬间爆发点;不同属性灵纹(火、土、水疗)的能量波动特征……她不敢动用神识探查,怕引起警觉,全靠肉眼观察和灵觉感应,强行记忆、推演。几天下来,虽然只是皮毛,但她已经勉强记住了几个最基础的、如“微光”、“止血”、“石肤”等灵纹的大致结构和能量流转模式。
这陌生的符文世界,既是巨大的挑战,也潜藏着无限的可能。云梦瑶知道,她必须尽快掌握这把“钥匙”,才能打开这异界生存的第一道门,也为奄奄一息的慕清弦,搏得一线生机。而更大的风波,或许就隐藏在这看似原始的部落与奇异的符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