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北郊刚入秋，晨雾像掺了水的牛奶，把警局门口那棵老梧桐树泡得发潮。
门卫老赵蹲在门房台阶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摩挲着磨得发亮的搪瓷缸，眼睛盯着远处慢悠悠晃过来的早餐车。
“小林啊，早！”他朝着晨跑过来的林枫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枫停下脚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凉丝丝的。他朝着老赵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赵叔，给您带的糖糕，刚出锅的。”
老赵立刻眉开眼笑，接过去咬了一大口，糖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上擦：“还是你小子贴心。秦队早就在里面吹胡子瞪眼了，说你们重案组闲得快长蘑菇了。”
林枫笑着摆手，快步走进警局。一楼大厅的案件管理室里，李姐正对着电脑屏幕叹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半杯凉透的豆浆，旁边堆着一摞待整理的案件卷宗，最上面那本的封皮都磨卷了边。
“李姐，又在跟系统较劲？”林枫靠在门框上，把另一份早餐放在她桌上。
李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上周那起盗窃案，系统录入三次都报错，李天那小子填的信息错漏百出，害得我返工。”
她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秦队刚在会议室发火呢，说咱们北郊警局三个月没沾着重大案件，再这么下去，都该去帮社区大妈调解邻里纠纷了。”
林枫刚走到二楼重案组办公室，就听见秦奋的大嗓门：“王建军！你那片区的巡逻记录呢？昨天让你交，今天还没影，是不是又跟辖区超市老板下棋去了？”
办公室里，秦奋穿着一身熨帖的警服，双手叉腰站在王建军桌前。王建军此刻正缩着脖子，手里攥着个保温杯，像个犯错的小学生：“秦队，昨天巡逻到晚上十点，回来太晚了，想着今天一早就整理……”
“少找借口！”秦奋的手指在桌上敲得砰砰响，“刘斌，你跟韩鹏去把城郊那几个废品站再查一遍，上周有人举报偷倒工业废料，别让人觉得咱们北郊警局是摆设。”
刘斌和韩鹏正凑在一起看球赛回放，闻言立刻立正站好。刘斌连忙把手机揣进兜里：“保证完成任务，秦队！”韩鹏则沉稳得多，默默收拾起桌上的笔记本，顺便拍了拍刘斌的后背，示意他别毛躁。
林枫走进来的时候，秦奋的火气刚好消了些。他把晨跑服换成了警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打开电脑，苏锐就抱着一摞尸检报告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衬衫，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发梢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驱散了办公室里的烟味。
“高俊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了。”苏锐把报告放在林枫桌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愣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鉴定中心说他属于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很典型，但作案时逻辑清晰，手法精准，法院大概率不会轻判。”
林枫翻开报告，目光落在“新人类审判”那几个字上，眉头微微皱起：“周云那边呢？他的实验数据都销毁干净了吗？”
“技术科已经处理完了，所有实验药物和设备都做了无害化处理。”苏锐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林枫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周云提到的‘备选实验对象’，我们到现在都没找到确切线索。”
“别想那么多了。”林枫把自己的糖糕推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秦队刚还说咱们闲得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新案子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李天接起电话，原本吊儿郎当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他一边飞快地记录，一边点头：“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地址再说一遍，是北郊红杉镇老槐树下的废弃宅院，对吧？”
挂了电话，李天跑到秦奋面前，语气急促：“秦队，红杉镇报案，说老槐树下的鬼屋闹鬼，昨晚有个村民进去探险，到现在都没出来，他家人找到的时候，只看见院子里有血。”
秦奋猛地站起来，抓起椅背上的警帽：“林枫、苏锐，你们跟我去现场。王建军，你联系技术科，让他们带上设备立刻出发。刘斌、韩鹏，你们先去红杉镇派出所了解情况，把报案人信息核实清楚。李天，留在局里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办公室里瞬间忙碌起来，原本懒散的气氛一扫而空。林枫抓起勘查箱，苏锐也迅速换上了勘查服。
老赵在门口看见警车呼啸而出，嘴里的烟终于点燃了，他望着警车消失在晨雾里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忙起来，就没个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