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一个身影的出现,让周遭的喧嚣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那人头戴宽大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
他微微抬头,复杂地扫过巍峨的城门楼。
那眼神里,有恍如隔世的茫然,有刻骨铭心的追忆,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没有片刻停留,迈开沉稳却带着杀伐气息的步伐,径直入城,目标明确
——靖凌王府。
靖凌王郭炜刚下朝回来,坐在书房里,手里捧着一卷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股没由来的烦躁感,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子敬!”他扬声喊道。
兵部尚书郭子敬应声而入:“爹,怎么了?”
“有没有最新的军情?是不是白澶那小子已经在豫州动手了?”
郭炜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
郭子敬一脸莫名:
“爹,没有啊。各处防线都很平静。您这是怎么了?从今天上朝时起,您就有点不对劲。”
郭炜烦躁地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
“我不知道,就是心慌,没理由的心慌!”
郭子敬看着他爹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问:
“爹……您不会是看着皇上今天在金銮殿上‘教育’梁王,您……您也想试试手感吧?”
郭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说的什么混账话!咱家的孩子都正常得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郭子敬给他倒了杯热茶,试图让他冷静:
“爹,龙骧军主力已按计划秘密向豫州前线转移,防线构筑了三层,固若金汤。
白澶喜欢奇袭不假,但他再疯,也不会硬碰我们重兵布防的豫州。
他肯定在别处打着鬼主意。”
郭炜勉强点了点头:“陛下的部署……都安排妥当了?”
“万无一失。”
郭子敬肯定道,“只等北边东西二齐战端一开,无论他们谁胜谁负,我龙骧军都将以雷霆之势,先拿下豫州全境!”
与此同时,东齐玉璧前线大营。
白澶一身耀眼白铠,正对着沙盘和一群将领唾沫横飞:
“都给老子听好了!明日,你们在此处,把阵势给朕摆足了!旌旗招展,战鼓震天,做出要与他西齐决一死战的架势!”
他手指猛地戳向沙盘上一个险峻的峡谷:“而朕,将亲率五千精骑,由此绕道,迂回至他们侧后!届时里应外合,必能一举撕开玉璧防线!”
一名副将看着那根本不存在路的险峻地形,硬着头皮问:
“陛下……这,这哪有路能走啊?”
“啪!”
熟悉的耳光声响起,清脆响亮。白澶吼道:“蠢材!世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朕走过去,不就是路了?!”
旁边一个军师见状,吓得赶紧先给了自己一耳光,带着哭腔劝谏:
“陛下!万万不可啊!明日……明日乃是大靖当年举国南渡之日,是为大凶,不详啊!”
白澶看他已经自抽,举起的手倒是放了下来,嗤笑道:
“放屁!大靖举国南渡之日,那还是北齐立国之时呢!何来不详?再敢扰乱军心,别逼本王抽你!”
就在郭炜父子商讨军务,白澶规划着他的“创路”奇袭时,靖凌王府的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书房,鞋跑丢了一只都浑然不觉,几乎是滑跪到郭炜面前。
“王……王爷!大事!天大的事!”
管家声音颤抖,里面混杂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郭炜“腾”地站起,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哪里军情告急?!”
管家哆哆嗦嗦,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
“是……是二少爷!二少爷他……他回来了!!”
“什么?!”
郭炜和郭子敬同时失声惊呼,如遭雷击!
郭炜因过于激动,身体一晃,直接跌坐回椅子上,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说什么?言成?我家老二……回来了?
他……他不是十年前,就死在睢阳了吗?!”
郭子敬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扶住父亲,声音也带着颤音:
“爹!先别问那么多!赶紧去看看!有什么事,当面问清楚!”
“对!对!快!快走!”
郭炜挣扎着起身,在老管家和郭子敬的搀扶下,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