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庚那声“你要干啥”的余音还在宫门口回荡,就见太子白威眼神一凛,非但没有继续纠缠,反而猛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噔噔噔”几步就蹿上了旁边宫门的门楼!
动作之敏捷,姿态之决绝,看得白庚一愣一愣的。
白威站在高高的门楼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下面的白庚,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洪亮,确保周围所有刚下朝的文武百官都能听见:
“六弟!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白庚都懵了,仰着头喊道:
“大哥!你干什么!快下来!这多危险啊!你……你要干什么?!”
白威闻言,悲愤交加,一条腿直接迈过了护栏,半个身子悬在外面,声音更加凄厉:
“干什么?!你跟爹一起逼死我算了!
那么多奏折,那么多政务,干吧,迟早累死!
不干吧,被爹骂死,被言官参死!横竖都是死!
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那可怜的孩儿啊!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啊!呜呜呜——”
白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头皮发麻:
“???大哥!你说的是人话吗?!
一堆文臣武将都在这看着呢!成何体统!”
他急得跳脚,四处张望,
“那边那个史官!对,就是你!你别记了!这有什么好记的!!”
他又冲着周围大喊:
“宫围守军呢?!都死了吗?!快!快把太子殿下给我拉回来!这到底是哪个门啊?!”
门楼上的白威听见了,带着哭腔大声“提醒”:
“别问了!这是玄武门!你就是在这灭了你二哥!
现在再灭了你大哥,不是正好凑一对吗?!来吧!给我个痛快!”
白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那是奉旨平叛!奉命阻击!能一样吗?!
那个史官!我警告你!你他妈别记了!!”
只见那史官运笔如飞,头都不抬,嘴里还念念有词:
“……太子悲愤,登玄武门楼,梁王于下逼迫,太子欲坠楼明志……嗯,此门临近玄武门,便记为‘玄武门之变’初现端倪吧……”
白庚听得真切,气得差点原地升天,指着史官的方向,声音都劈了叉:
“诽谤啊!!!他诽谤我啊!!你们听见没有!他诽谤我啊!!!”
白威还在上面“声泪俱下”地控诉:
“六弟!你自己掂量!我要是死了,爹估计就得让你当太子!
到时候这堆积如山的破烂事,全是你的!
现在,你大哥我,只是让你帮我分担一点点!
是现在帮我,还是以后全盘接手,你自己衡量!!”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来看热闹萧羽和柳青,刚走到附近,就看见宣武门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指指点点。
而门楼栏杆上,赫然挂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似乎随时准备一跃而下。
萧羽皱眉:“这又是闹哪一出?”
两人挤进人群,拉住一个与柳青相熟的官员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官员一脸“我看到了不得了的大事”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柳大人,萧大人,你们可算来了!是梁王!梁王他……逼太子跳楼呢!”
萧羽:“!!!”
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低声惊叹:
“我去!王爷这招……釜底抽薪,破而后立!比我的谋划狠辣果决多了!不愧是……”
柳青则是一脸“我就知道”的崩溃表情,扶额哀叹:
“他们老白家……是不是一天不整出点惊世骇俗的动静,就浑身难受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白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眼瞥见挤进来的萧羽和柳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将他们拉过来,冲着楼上大喊:
“大哥!大哥你先下来!我借!我借给你人!
你看!柳青和萧羽都在这呢!他们以后都听你调遣!你快下来!!”
柳青一脸茫然:“???”
他无声地用眼神询问白庚:殿下,这里头有我什么事啊?
萧羽倒是瞬间明白了过来,看着楼上演技爆棚的太子,又看看焦头烂额的梁王,忍住笑意,低声道: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被政务逼到绝境了。
罢了,帮帮他吧,反正过完年我便随殿下前往汴州。”
门楼上的白威却不依不饶,喊道:
“不行!光他们不够!六弟!你也得跟着!
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得跟我一起去中书省!”
白庚看着大哥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心一横,牙一咬:
“好!我去!我跟你一起去中书省!大哥!你下来……咦?”
他“下来”两个字刚脱口,就见刚才还挂在栏杆上欲生欲死的太子白威,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然后拍了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瞬间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储君风范,仿佛刚才那个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威走到白庚面前,微微一笑,语气平和:
“走吧,六弟,咱们去中书省。”
白庚:“……”
他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大哥,嘴角抽搐,半晌才憋出一句:
“呃……大哥,你这……上下挺方便啊?”
白威面不改色:“区区门楼,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