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摆出专业架势,拱手回道:
“陛下,太子殿下,臣近日夜观星象,正有所得!”
他声音洪亮,试图驱散殿内的诡异气氛,
“《天官书》有载,‘参宿七星,主白虎,象征杀伐兵戈’。
近月以来,参宿光芒大盛,尤其第六星‘伐星’异常明亮,此正应‘六’数与‘兵戈’之象!
此乃大将之星耀于野,主边疆不宁,或有强藩窥伺。”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和太子的脸色,继续道:
“陛下与太子梦中所见,实为‘伐星’炽盛之象,投射于天家梦境!
此非六皇子本意,乃是天意借六皇子之象,提醒陛下:我朝或有外重内轻之患,需有一位忠勇皇族代为巡边、整合军力,以慑不臣!”
他越说越顺,最后竟带上了一丝激动:
“陛下,自古以来,唯有圣主当朝,方能得天垂象如此分明!
此双梦非祸,实乃大吉之兆!
它正说明陛下与太子父子一心,感通上天,故能预知国事隐忧,防患于未然。
六皇子殿下,亦因此梦而得以为国效力,实乃天佑我朝,三龙共济之象!
臣,为陛下贺!为太子贺!为天下贺!”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愣是把一个“篡位噩梦”解释成了“天佑吉兆”。
白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
“这么看来……咱们正好要北伐,如果按钦天监解梦,让六弟去豫州镇守边关,整合兵权,还真是对的选择了?”
白穆眯着眼,盯着冷汗涔涔的钦天监,看了许久,才挥挥手: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钦天监如蒙大赦,几乎是爬着退出了养心殿,夜风一吹,才发觉里衣早已湿透。
殿内再次只剩下父子二人。
白穆沉默片刻,幽幽开口:
“威儿,你说……万一这梦,要是真的呢?”
白威闻言,非但不忧,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那最好不过了!爹,我正好不想干了!”
白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个小兔崽子说的什么王八蛋话?!你是不是摆烂上瘾了?”
“累啊!”
白威一脸理所当然,“再说我本来就不想干这太子,是祖宗家法说什么必须长子长孙继位,要不然我真想早点撂挑子!”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我跟您说爹,我哪一天要是继位了,保证干一阵子,等局面稳定了,立马退位让给老六!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我就带着媳妇儿策马奔腾,游山玩水去喽!”
白穆看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抄起书案上的白玉镇纸:
“我…我今天不打死你个懒货!”
“哎呦!爹!小杖受大杖走!古人云得好!再见了您嘞!”
白威见势不妙,抱头鼠窜,一溜烟跑没影了。
空荡荡的养心殿里,只剩下白穆一个人,捂着隐隐作痛的老腰,看着殿顶的蟠龙藻井,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节制天下兵马……唉,这都什么事啊!”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凌乱的床榻上。
白庚是在一阵仿佛被十头大象踩过的酸痛中醒来的。
他呲牙咧嘴地撑起身子,感觉每块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的哀鸣。
一扭头,就看见暮雨柔拥着锦被,靠在床头,眼神放空,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人生毫无意义”的生无可恋。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昨晚……他好像喝多了……然后……回了房间……再然后……
白庚老脸一红,挠着如同鸟窝般的头发,眼神飘忽,不敢看暮雨柔,憋了半天,才吭哧瘪肚地挤出一句:
“那个……昨晚……这个……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暮雨柔缓缓转过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
“不用你负责。”
“啊?”
白庚一愣,随即梗着脖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不是!我白庚不是那种人!我说对你负责,就一定会负责到底!你放心!”
暮雨柔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忍住没把枕头砸到他脸上:
“你负责什么?你昨晚趴在我身上,吭哧吭哧做了两百多个俯卧撑!
然后又拿我当负重,做了两百多个臀桥!
最后把自己累得跟条死狗一样,趴下就睡着了!
白庚,你负责什么?负责用你的健身热情谋杀我的睡眠吗?!”
她越说越气,粉拳攥紧:
“之前只觉得你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没想到你是真不会啊!
这……这不该是人跟人的本能吗?”
白庚被这一连串控诉砸懵了,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呃……我……我这么抽象的吗?”
他努力回想,记忆里好像……确实有俯卧撑和臀桥的片段……顿时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