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省内,白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堆积如山的公文里抬起头,问旁边的柳青:
“江南士族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金先回来都三天了?”
柳青也是一脸疲惫,掐指算了算:
“按路程和时间,也该爬回个信儿了。莫非……他们在憋什么坏?”
一旁的萧羽立刻来了精神,眼中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殿下!他们不回复正好!这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咱们正好点齐京营兵马,杀向江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后再杀个回马枪!这就叫兵法上的……回首掏!”
白庚、柳青同时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白庚:“……又来了。”
柳青:“萧先生,咱能歇一天吗。”
但没办法,中书省现在一大堆机要文书和策略规划都离不开萧羽这颗虽然经常跑偏但确实好用的脑子。
你说气人不气人?
年纪小就是藏不住事。
就在三人以为今天又是平淡无奇且累成狗的加班日时,一个中书省的小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殿…殿下!门外…门外有个老乞丐!牵着一头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的驴!非要见您!说是有天大的事!”
白庚、柳青、萧羽三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老乞丐?倒沫子的驴?这组合也太抽象了!
柳青下意识地看向白庚,眼神古怪:
“大哥…我就说这个人转变他不能转变的这么彻底吧?我就知道你这好人当得不安稳!是不是还保留点小癖好,比如毒人家的驴,现在苦主找上门了。”
白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滚蛋!说的是人话吗?我什么时候有过那癖好?!”
原主有没有他不敢保证,但他绝对没有!
萧羽倒是摸着下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不妨一见。”
三人将信将疑地走到中书省大门外。
只见门口台阶下,一个衣衫褴褛、满头灰土、头上所剩无几的毛发都黏在一起的老头,正死死抱着一头瘫在地上、嘴角还在不停吐着白沫的瘦驴,哭天抢地。
那老头一看到白庚出来,如同见到了再生父母,猛地松开驴,一个饿虎扑食就冲上来抱住了白庚的大腿,嚎啕大哭:
“王爷啊!梁王殿下!我可算见到您了哇!呜呜呜呜……”
这声音…有点耳熟?
白庚被抱得一踉跄,低头仔细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莫…莫相?!怎么是您?!您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金先,脸色一沉:
“我不是让金先去江州安抚你们,传达朝廷善意了吗?难道他没听我的命令,又对你们用刑了?!”
金先:喂我花生!
莫廷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也顾不上什么宰相风度了,指着那头奄奄一息的驴:
“王爷!先…先救我的驴!
没它…没它老夫就跑不出江州城了啊!它是我的救命恩驴啊!”
白庚:“……”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赶紧对身后吩咐:
“快!快去找兽医!抢救那头驴!”
下人连忙跑去安排。
白庚想把莫廷晟扶起来:
“莫相,您先进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廷晟却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王爷…先…先给口吃的吧…老夫…老夫三天没吃饭了,一路就靠偷地里的萝卜和啃树皮撑过来的…”
白庚一看他这惨状,暂时心生怜悯,道:
“中书省伙食比较简朴,这个点估计只剩米饭、咸菜和稀粥了。
要不,我带您去望海楼?”
莫廷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行了…撑不到那时候了…就…就这就行…是饭就行…”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的稀粥,一碟咸菜,一大盆米饭摆在了莫廷晟面前。
然后,白庚、柳青、萧羽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前宰相,以风卷残云之势,狼吞虎咽地干掉了十碗米饭,期间咸菜碟子舔得能照出人影,最后还抱着粥盆“咕咚咕咚”溜缝。
白庚悄悄对柳青和萧羽嘀咕:
“我滴个亲娘诶…这老头到底经历了啥?饿死鬼投胎也没这么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