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更让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白庚就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一边滴着血,一边嘴唇发白地就往房间外面冲,嘴里还高声嚷嚷:
“福伯!福伯!你睡了吗?!
没睡正好!我跟你说,那个春楼!
给我改了!里面那些孩子还住里面,别赶走!给我改名!
就叫…就叫‘大靖第一福利院’!
对!从今以后专门收养孤儿,请先生教他们念书,请师傅教他们手艺!”
“还有这梁王府!太大了!太奢华了!我住不习惯!
咱城里还有没有空着的、小点的院子?我准备搬那去!
这梁王府也别闲着,这边改造成学生宿舍,那边改成教学楼!
门口挂个新牌子,就叫…‘南靖大学’!对!大学!”
“还有!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咣当”一声巨响,外加一声痛呼。
暮雨柔赶紧冲出去,只见白庚面朝下摔倒在院子里,显然是失血过多加上情绪过于激动,直接晕厥了过去。
背上还在汩汩冒血。
老管家福伯被吵醒,急匆匆披着衣服赶来,看着地上“血刺呼啦”还念念有词。
晕过去了还在嘟囔“福利院…大学…”的王爷,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看向暮雨柔:
“王…王妃…这…这……”
暮雨柔看着地上这个让人又气又心疼的家伙,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她蹲下身,试了试,发现自己根本扛不动他,只好对福伯说:
“…先按他说的去做!明天去请教柳明柳大人和路清杰路学士!
另外,立刻派人进宫禀报,就说王爷受重伤,明日无法上朝了。”
说罢,她喊来两个强壮的家丁,小心翼翼地将再次昏迷的白庚抬回了床上。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却眉头舒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白庚,暮雨柔是真的生不起气来了。
她知道,这个从异世界来的灵魂,经历了最初的惶恐、被迫还债的压抑后,终于在今日,完成了真正的蜕变。
他从一个被动偿还孽债的“倒霉蛋”,变成了一个真正愿意为这个世界燃烧自己、散发光热的人。
嗯,一个热血上头、不顾后果、但眼神无比明亮的人。
第二日的朝会,气氛格外诡异。
文武百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但眼角余光却都不自觉地往一个方向瞟,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有震惊,有好奇,有憋笑,更多的是一种“这戏真精彩”的吃瓜式玄妙。
显然,梁王白庚昨日当街自残、棒打亲哥闽王的壮举,已经以光速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
而今天,事件的主角之一
——闽王白恒,竟然破天荒地来上朝了!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依稀记得,去年过年宫宴时见到的闽王,还是个精神飞扬、神采奕奕的壮年王爷,虽然贪玩了些,但底子还在。
可眼前这位…身形佝偻,面色蜡黄,眼窝深陷,
站在那儿就跟一根被抽空了芯的芦苇似的,风一吹就能倒,还时不时掩嘴发出两声有气无力的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点什么零件来。
究其原因,还得追溯到去年那场宫宴之后。
当时白庚搂着自家四哥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
“四哥,宫里的歌舞都看腻了吧?弟弟我带你去尝点…不一样的,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然后,就把白恒带到了那间名为“春楼”的销金窟。
自此,闽王白恒便一脚踏入了这条耗尽家财、蚀骨销魂的不归路。
原主白庚是不是故意的另说,但效果是拔群的
——闽王府的产业和每月那点俸禄,几乎全填进了那个无底洞。
端坐在龙椅上的白穆,看着下面这群心思各异的臣子,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就昨日梁王的事说两句
——每次他想开口,总被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打断。
白穆有点火了,一拍龙椅扶手:
“是谁啊?!有病就回家治病去!在这凹什么尽职尽责的人设?当朕聋吗?!”
这时,那个佝偻的身影颤巍巍地出列,伴随着一阵虚弱的咳嗽:
“咳咳…是…是儿臣,父皇。”
白穆眯着眼,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这是哪位:“不是…你谁啊?”
白恒“噗通”一声就跪那儿了,行了个大礼,声音带着哭腔和虚弱:
“儿臣…儿臣白恒!要状告梁王白庚!请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白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没站稳:
“谁?!白恒?你…你咋造成这德性了?!”
这跟他印象中那个虽然不成器但还算健壮的儿子简直判若两人!
白恒有气无力地回答:“回父皇…儿臣…儿臣最近偶感风寒…”
白穆说:“你起来吧!”
但白恒还在那一动不动的趴着。
白穆看着他这副鬼样子,气得想笑:
“你起来说话吧!有什么事起来讲,你这样委屈巴巴的,跟庚儿把你搞得家破人亡了一样!”
白恒哭丧着脸,声音哽咽:“快…快了…”
白穆无语:“……朕知道了!你先起来!”
白恒依旧额头贴地趴地上:
“父…父皇…儿臣…儿臣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