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郭炜缓缓放下茶杯,那双看似昏花的老眼猛地睁开,如同沉睡的猛虎骤然苏醒,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恐怖气势瞬间笼罩了白澶!
“鲁王。”
郭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又可知你在跟谁说这些话?”
白澶只觉得呼吸一窒,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咬牙道:
“晚辈自然知道!在某些目标上,晚辈与老王爷您是一致的!
别人不清楚,我们这些龙骧军旧部却清楚!
老王爷您当年正当打之年被封王,却在这京城一困十年,对朝政不闻不问,难道不是因为当年力主北伐,与父皇的休养生息之策冲突,心灰意冷了吗?”
“父皇和太子大哥,已被江南软风磨去了棱角,安于偏安一隅!
但他们忘了长安!忘了北境还在异族铁蹄之下!
晚辈不同!晚辈不仅要北伐,更要彻底扫平北齐,光复华夏一统!
这,不也正是老王爷您的心愿吗?!”
郭炜静静地听着,脸上古井无波,谁也看不出这头老雄狮在想什么。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摆了摆手:
“老了,老头子我已无心过问北伐之事。
至于你们白家自己家里的事,你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
只要不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头子我就只在这府里晒太阳,哪也不去。”
说罢,他转身朝着内院走去,挥了挥手:“送客。”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承诺,但“两不相帮”正是白澶此刻最需要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躬身行礼:
“晚辈,多谢老王爷!告辞!”
白澶心满意足地走了。
郭炜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轻轻叹了口气:“这皇家...是不是就学不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白澶刚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刚才那下人又匆匆跑来:
“老王爷...呃...梁王殿下在外求见。”
郭炜:“???”
今天是什么日子?王爷开大会吗?
平时几年见不着一个,今天一来来俩?
那混世小魔王可是从小怕自己怕得要死,看见自己就跟兔子见了鹰一样,今天居然主动上门?
难道...跟白澶刚才那事有关?
“让他进来吧。”
郭炜重新坐回摇椅,心里琢磨着。
不一会儿,白庚就带着柳青走了进来。
白庚一眼就看到院子里那位虽然白发苍苍,但坐姿如钟、浑身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老将军,心里先是一怵(原主本能),随即涌起一股由衷的敬意
——这可是国家的脊梁!
他赶紧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
“晚辈白庚,见过老王爷。您老近来身体可好?”
郭炜看着白庚这彬彬有礼、眼神清澈,甚至带着点傻气的样子,心里啧啧称奇。
这小子,居然不怕我了?
“呦,”
郭炜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点调侃,
“梁王殿下果然长大了,懂礼貌了。找老头子我有什么事?”
白庚尴尬地笑了笑:
“一直没来拜访老王爷,是晚辈失礼了。今日前来,确实有事想请教您老人家。”
他掏出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箭头图样,恭敬地递过去:
“老王爷,您认不认识这个?”
郭炜接过来,只瞥了一眼,眉头就微微一动:
“画得是丑了点,但老头子认得。
破甲锥,当年老夫专门弄出来,对付北齐那群铁王八的。”
“那...京城里会有这东西吗?”白庚紧张地问。
“绝无可能。”
郭炜说得斩钉截铁,
“所有破甲锥,连打造模具,当年全都留在北境军械局了,严令不得带回关内。京城怎么可能有?”
“那...都有谁会打造这玩意儿?”
郭炜抬眼看了看白庚,心里嘀咕:难道这混小子也想学他二哥。“你问这个干嘛?”
其实郭炜这样想并非毫无道理,因为自从他们见识过北齐重甲军的威力后,白穆就想打造一批南靖自己的重甲军。
但是由于军械开支过大,以及一些其他原因,这支重甲军就被纳入进了禁卫军,负责守护皇城,但该军直属皇上管辖。
因此哪怕其他禁卫军与宫闱守军被策反,这支重甲军都不会背叛。
因此郭炜怀疑白庚打造这种箭头是不是想针对重甲军。
白庚老实回答:
“这是我和镇国公在城西我那块地上捡到的。慕国公说这玩意不该出现在皇城,晚辈觉得蹊跷,就来请教您了。”
郭炜心里顿时亮堂了一半。
城西...白澶...破甲锥...这几个词连起来,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慕英没说错,确实不该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