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府,后花园。
一杆六合大枪如同毒龙出洞,搅动空气发出骇人的呼啸声。
枪影重重,寒光点点,将持枪者矫健凶猛的身影笼罩其中。
鲁王白澶赤裸上身,肌肉虬结,汗珠在阳光下闪烁,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沙场搏命的狠厉与精准。
“哈!”
他吐气开声,大枪猛地一个回马枪式,枪尖精准地点在假山一处凸起上,“噗”一声轻响,石屑纷飞。
就在这时,一名老管家战战兢兢地靠近,隔着老远就躬身道:
“王爷...威远侯世子杨子亨求见,说...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白澶的动作猛地一滞,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蠢货!天字第一号蠢货!
他昨天才再三强调,最近是关键时期,所有人保持静默,非必要不得联络。
这杨子亨是把他话当耳旁风吗?!
白穆的督察使现在像猎狗一样四处嗅探,这个时候他杨子亨大摇大摆跑来鲁王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后面有尾巴,那他白澶立刻就会从怀疑名单中后排跃升到榜首!
白澶强压下把这杆大枪捅出去的冲动,将枪狠狠往地上一跺,青石板“咔嚓”裂开几条缝。
他接过侍女递上的绸巾,胡乱擦着汗,声音冰冷:
“让他滚进来!”
不一会儿,杨子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到白澶那杀人的目光,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王...王爷!”
白澶看都懒得看他,拿起旁边的茶壶仰头灌了一气,冰冷的目光才扫过去:
“你最好给本王一个不把你剁碎了喂狗的理由。现在什么时候?你敢直接跑来?!”
杨子亨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实在是情况紧急!属下发现...发现您这边可能已经暴露了!属下才冒死前来报信啊!”
“暴露?”
白澶瞳孔微缩,
“这么快?皇上查到本王头上了?”
他自认自己一时半会还不会被怀疑。
“不是皇上!”
杨子亨急忙道,
“是梁王!还有湘王!他们...他们已经把目光盯向您了!”
白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
“谁?你再说一遍?”
“梁王白庚!和湘王白纶!”
杨子亨重复道,语气肯定。
短暂的沉默后,白澶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大笑:
“哈哈哈!你说那俩卧龙凤雏?怀疑到本王头上了?
杨子亨,你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还是今天没睡醒?拿这种笑话来糊弄本王?!”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脚踹在杨子亨胸口!
“嘭”的一声,杨子亨被踹得倒飞出去,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脸憋得通红。
杨子亨赶忙爬起来,将今天在文华殿听到的一一汇报。
白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那两个废物的屁话也能当真?!
他们整天在文华殿除了睡觉就是胡闹,现在不知道抽什么风开始学人玩推理了,你就吓得屁滚尿流跑来报信?!”
“他们就算想查!就凭他们那猪脑子,能查出个屁!
本王要是真被盯上了,绝不是因为这俩二傻子的玩笑话,而是因为你今天这番蠢货行径,把祸水直接引到了本王府上!蠢材!”
杨子亨趴在地上,又是恐惧又是委屈:
“王爷...属下...属下知罪!”
“滚!”
白澶懒得再跟这蠢货废话,厉声喝道,
“立刻给本王滚出去!再敢擅自前来,本王灭你满门!”
杨子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速度快得仿佛后面有厉鬼索命。
看着他狼狈消失的背影,白澶脸上的怒气渐渐收敛,转而浮现出一丝荒诞和凝重。
虽然杨子亨蠢不可及,但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老五老六...这两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废物弟弟说的话,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到。
不行!夜长梦多!
白澶眼神一厉,心中下了决断。
计划必须再次提前!不能再等十天后了!
“备马!”
他沉声下令,
“本王要去靖凌王府!”
靖凌王府,后院。
与鲁王府的肃杀紧张不同,这里一派闲适安宁。
须发皆白,但身材依旧雄壮如狮的老王爷郭炜,正躺在一张竹制摇椅里,眯着眼假寐,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壶清茶,两只茶杯。
下人来报:
“老王爷,鲁王殿下求见。”
郭炜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鲁王?稀客。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白澶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恭敬又不失亲王气度的笑容:
“老王爷!许久未来看望您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
郭炜没起身,只是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劳鲁王挂心,老头子一把老骨头,暂时还散不了。
坐吧。什么风把鲁王吹到我这冷清府邸来了?”
白澶坐下,寒暄了几句,话题很快引向了十年前那场与北齐的大战,诉说着当年在郭炜麾下征战沙场的峥嵘岁月,语气充满了怀念与敬佩。
郭炜眯着眼听着,偶尔嗯啊两声,心里跟明镜似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白澶,必有所求。
果然,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白澶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老王爷,晚辈今日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哦?”郭炜端起茶杯,吹了吹气,“鲁王但说无妨。”
白澶目光灼灼:
“晚辈只求,若近日京城之内、皇城之中有何‘变动’,老王爷您能高坐府中,喝茶下棋,两不相帮!
事成之后,晚辈必倾举国之力,支持老王爷北伐!
完成您老人家‘收复旧都,还于长安’的毕生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