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吐出那张写着“AccESS GRANtEd: bAcKUp_LoG_UNLocKEd”的纸时,老夫子正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九点整,系统警报弹窗还没关,他伸手点了确认,顺手把日志记录拖进分析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不是敲,是直接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老夫子抬头,看见老赵站在门口,脸色发青,手里捏着一份打印件,指节都泛白。
他没说话,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把纸往桌上一摔。纸滑出去半截,边缘翘起,像条死鱼翻着肚皮。
老夫子看了眼那张纸,又看了眼老赵。
“你这是想当门卫?”他说,“还是觉得我这儿是菜市场,想来就来?”
老赵没理这句,胸口一起一伏,声音压得很低:“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老夫子靠回椅子,手指还在键盘上轻轻敲,“刚才打印机自己动了一下,我还以为是电路问题。”
“别装。”老赵咬牙,“你知道我说什么。舆论那边全乱了,水军的事爆出来,录音也出来了,那个‘舆情通’公司已经被挖出来了。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老夫子眨了眨眼:“所以呢?有人做坏事,查出来是好事啊。公司形象受损,现在慢慢回来了,股价也在涨。你该高兴才对。”
“高兴?”老赵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那些证据怎么那么巧全在你手里?那个录音怎么偏偏能对上?还有那个Ip图,谁都能看出是组织性行为——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
老夫子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他也不在意。
“你说得对。”他放下杯子,“这些事确实挺巧的。但我也好奇,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按理说,你只是个投资人代表,公司运营不归你管。可你现在跑我办公室来拍桌子,像是被人踩了脚趾头似的。”
老赵眼神闪了一下。
“我是为公司好。”
“哦。”老夫子点头,“那你告诉我,‘为公司好’的人,为什么要找‘舆情通’这种公司?上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他们给你打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长四分钟。你回了个短信,内容是‘按计划走’。这个记录,你要不要看?”
老赵猛地抬头:“你监听我?”
“我没有。”老夫子摇头,“但我有权限查公司通讯系统的异常流量。那天你用了加密通道发消息,结果被防火墙标记了三次。系统自动存了副本。我只是调出来看了一眼。”
“胡扯!”老赵声音高了一度,“你根本没权力查这个!那是私人通信!”
“如果是正常的业务沟通,查一下也没问题。”老夫子语气平平,“可问题是,你用的是外部代理跳转,还特意绕开审计模块。这就不是正常操作了。再加上你最近频繁联系那个外包团队,转账记录也有几笔可疑的——你说,我是不是该多看两眼?”
老赵站在原地,嘴张了张,没说出话。
老夫子继续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搞垮我。论能力,我没挡你路;论职位,我也不是决策层。你图什么?钱?名?还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我不是冲你。”老赵终于开口,声音哑了些,“我是为了项目能顺利推进。你太激进了,动不动就曝光问题,搞得上下人心惶惶。这对谁都没好处。”
“所以你就雇人抹黑我,伪造操作日志,还想偷备份数据?”老夫子笑了,“这叫‘维护稳定’?”
“我没有!”老赵吼了一句,随即意识到失态,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只是……给了点建议。”
“建议?”老夫子挑眉,“建议他们怎么写黑稿?怎么统一口径?怎么在关键时刻放出假消息?这建议可真够专业的。”
老赵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有点飘:“我不想和你吵。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能不能停手?”
“停手?”老夫子反问,“那他们呢?那些发黑稿的账号,那个录音里说话的人,还有今天凌晨试图访问备份系统的人,你能让他们先收手吗?”
“这不一样。”老赵皱眉,“他们是外围合作方,跟我没关系。”
“那你跟‘舆情通’也没关系?”老夫子问。
“没有。”
“那你上周五转给林某人的八万块是什么?”老夫子打开另一个窗口,调出一张银行流水截图,“备注写的是‘项目咨询费’。可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里,根本没有咨询服务这一项。”
老赵盯着那张图,脸一点点绷紧。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声音沉下去。
“我想知道真相。”老夫子说,“如果你真是清白的,那就配合调查。我可以帮你澄清。但如果你一直在背后推这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不讲情面?”老赵忽然笑了,笑得有点难看,“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技术岗的,凭什么决定谁对谁错?告诉你,上面有人盯着你,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知道不是我说了算。”老夫子点头,“所以我才留着所有证据,一分不少,随时可以交给监察组。要不要现在打电话,请他们过来聊聊?”
他伸手摸向座机。
老赵立刻抬手:“别!”
手举到一半,又僵住。
两人对视几秒。
老夫子没动,也没说话。
老赵慢慢把手放下,呼吸重了几分。
“你赢了。”他低声说,“这次是你赢了。”
“我不觉得自己在赢。”老夫子摇头,“我只是在做事。谁挡了路,我就看看他是为什么挡。如果是为了私利,那就让开;如果是误会,那就说清楚。就这么简单。”
老赵嘴角抽了一下:“简单?你把事情搅成这样,还说简单?”
“本来就不复杂。”老夫子看着他,“是你把它搞复杂的。”
老赵没再说话。他低头看了看桌上那张被摔出来的纸,又看了眼老夫子面前的屏幕。日志分析已经跑完,一条红色路径从某个Ip延伸出来,终点指向一个境外服务器节点。
他脸色变了变。
“你查到什么?”他问。
“还不确定。”老夫子说,“但这条线是从你们常用的测试环境跳出去的。奇怪的是,登录账号用的是临时权限组,密码有效期只有二十四小时。偏偏就在今天凌晨两点激活了。”
老赵喉咙动了一下。
“巧合吧。”他说。
“可能是。”老夫子点头,“不过更巧的是,这个权限组的名字叫‘admin_temp’,创建时间是上周五下午。审批人签名是你。”
老赵猛地抬头。
“不可能!我从来没批过这个!”
“系统记录显示你点了同意。”老夫子把审批界面调出来,“Ip地址是你家附近的网络,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二分。你当时在线,登录状态持续了三十七分钟。”
“那是别人用我的账号!”老赵急了,“肯定有人盗号!或者……或者系统有问题!”
“账号安全日志显示,那晚没有异常登录。”老夫子看着他,“也没有异地提醒触发。你的手机、邮箱、验证器都在正常工作。而且,审批完成后,系统发了确认邮件到你的私人邮箱。你读了,没删。”
老赵嘴唇抖了抖。
“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老夫子合上笔记本,“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事一旦做了,痕迹就在。不管你承不承认,系统不会撒谎。”
老赵站在那儿,肩膀微微塌下去。
过了几秒,他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一半,又停下。
“你会后悔的。”他说,声音不大。
老夫子没回应。
老赵拉开门,走出去,用力带上门。
咔哒一声。
办公室恢复安静。
老夫子坐了一会儿,重新打开分析报告。红色路径还在闪烁,他点进去,查看最后一次访问的具体指令。
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码:
`ExEcUtE: copY ALL FILES IN backup_log to ExtERNAL_dRIVE G:\/\/`
执行时间:05:58 Am
目标设备编号:Gd-7349x
老夫子盯着那串编号,眉头慢慢皱起。
这个设备型号……
他从未在公司资产列表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