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系统的警报还在闪烁,红色的“正在执行”四个字刺眼得很。老夫子的手指悬在封锁键上方,还没按下去,门外响起了两声轻敲。
他停了手。
门开了条缝,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站在外面,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截鼻子和一张紧抿的嘴。他没等邀请就往里看了一眼,声音压得像怕吵醒谁:“你就是老夫子?我有话跟你说。”
老夫子看了他三秒,侧身让开一条路。
人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动作利索,但有点太刻意,像是排练过很多遍。他在椅子上坐下,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活像个面试迟到还硬撑镇定的实习生。
“你是谁?”老夫子坐回位置,屏幕上的导出进度条已经走到百分之六十七。
“你可以叫我联络员。”那人说,“代号‘灰点’。”
“我没听说过这个代号。”
“正常,你也不该知道。”
老夫子没接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金手指系统自动开启语音分析模式,界面上跳出一行小字:【语调紧张,重复用词频率偏高,初步判定为伪装自信】。
“你想谈什么?”老夫子问。
“合作。”灰夹克身体前倾,“我可以告诉你老赵下一步要做什么,条件是你别管今晚的事。”
“今晚什么事?”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维护窗口,你们的技术漏洞。只要你不补,我就把所有计划都给你。”
老夫子皱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顿了一下,像是在判断这句话是真是假。他说:“老赵和外面签了对赌协议。只要系统崩一次,股价掉到警戒线以下,他就立刻发起股东提案,逼你走人。”
老夫子不动声色,心里却记下了这个词。对赌协议——之前的情报里从没提过。
金手指界面跳出来新提示:【关键词首次出现,关联风险等级提升至中等】。
“还有呢?”老夫子说。
“明天凌晨两点,他们会远程激活一个后门程序,伪装成你的操作记录。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算在你头上。”
老夫子点头:“听起来挺严重。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灰夹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推到桌上。“这是第一阶段的行动清单,包括攻击路径、时间点、目标模块。你看完就知道我没骗你。”
老夫子没动那张纸。
他知道这种时候,越是看起来重要的东西,越不能碰。万一里面藏了追踪芯片或者加密墨水,一碰就暴露自己已经掌握的情况。
“我可以考虑。”他说,“但我得先确认一件事——你是代表老赵来的,还是另有主使?”
灰夹克眼神闪了一下:“我只是个传话的。”
“那你知不知道原定的维护时间是九点半?”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灰夹克愣了一瞬,才说:“这不重要吧?现在不是推迟了吗?”
“重要。”老夫子盯着他,“因为只有内部人才知道原本的时间。而你刚才的回答,说明你不仅知道推迟了,还认为这事理所当然。”
空气静了两秒。
灰夹克喉结动了动,勉强笑了笑:“你在试探我。”
“我只是想知道,我该信你多少。”老夫子靠向椅背,“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他们——维护时间确实推迟了,但我已经换了三重验证机制。新的密钥每十分钟刷新一次,旧通道全废了。”
话音刚落,灰夹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猛地收住,脸色变了。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金手指瞬间弹出警告:【情绪波动峰值,匹配高风险欺骗模型,确认对方掌握核心变更信息】。
原来如此。
这人不是什么神秘联络员,就是老赵派来探底的棋子。以为装得够像,其实每句话都在漏风。
“没什么。”灰夹克站起身,语气恢复平静,“我会把你说的话带回去。”
“去吧。”老夫子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随手写了几行字,又划掉,“顺便帮我带句话——下次别派同一个人冒充两个角色。上次开会的那个‘跨部门协调员’,走路姿势跟你一模一样。”
灰夹克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快步开门走了。
门关上后,老夫子立刻调出录音文件,上传到金手指的声纹比对系统。同时,他把刚才那张没碰的纸拍了照,发给后台做成分分析。
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声纹库里有三个匹配对象,其中一个来自三个月前的一次供应商会议录音,登记姓名是“林志远”,职位是星辰科技外包技术支持。
而那张纸上,检测出微量指纹残留,属于同一人。
更重要的是,这张纸的打印时间是今天上午十一点零五分,地点是b区三层打印机——正好和乙的打印记录重合。
两条线,终于连上了。
老夫子把椅子转过来,重新面对主屏。影子系统的导出进度已经停止,账号0874在完成操作后立即登出,Ip跳转了三次,最后一次落在东南亚某个中转服务器。
他打开邮箱监控,发现那封加密邮件也已经被转发,收件人地址变了,但域名后缀还是熟悉的那家海外匿名服务。
鱼饵吃了,而且吃得还挺香。
他没有封锁这些通道,反而在系统日志里加了一条虚假记录:【三重验证机制已于十一点四十分部署完毕,所有旧权限令牌失效】。
这条记录会被自动同步到几个公开接口,只要对方有人在查,就一定能看见。
做完这些,他又在任务调度系统里新建了一项指令:将“客户管理测试实例_仅供内部调试”的访问权限临时开放给行政公用终端组,有效期两小时。
他知道,真正的幕后不会只派一个灰夹克来确认消息。接下来,一定还会有人尝试二次验证。
他要做的,就是等着对方一步步走进圈套。
屏幕上,语音分析报告还在滚动。其中一段被标红:【林志远,男,四十二岁,曾因非法接入企业内网被行业通报,近两年无正式工作记录,频繁出现在多家公司外包名单中,疑似职业情报掮客】。
老夫子看完,点了根烟。
烟刚点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醒:【行政公用终端已登录,用户正在浏览影子系统访问日志】。
他吐出一口烟,盯着那个Ip地址。
三秒后,对方开始下载一份名为《三重验证部署详情》的文档。
老夫子笑了。
他知道这份文件里藏着什么。
不只是假数据,还有一个能反向追踪设备硬件特征的隐形脚本。
只要对方打开,哪怕一秒,就能锁定真实物理位置。
他没急着动手,而是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连同之前的声纹、打印记录、邮件轨迹一起打包,命名为“证据链001”。
然后他把包存进加密分区,设置了三级权限。
做完这些,他掐灭烟头,重新看向屏幕。
影子系统安静了,主控台的数据流平稳如常。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下一波攻击,随时会来。
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早就凉了。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了一声。
是安保组的消息:“b区三层打印机刚吐出一张纸,内容是一串代码,格式像是某种指令密钥。”
老夫子站起来,走到控制台前调取监控画面。
摄像头拍到了那张纸。
上面写着:
“确认变更,启动备用方案,联系‘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