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灯光打在台上，老夫子整理了下衣领，目光扫过台下。记者们已经坐满，镜头对准主讲席，有人低声交谈，有人调试设备。大番薯坐在后排角落，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直播后台数据——观看人数正一路飙升。
“开始了。”他小声嘀咕，顺手把直播链接转发到群里。
秦先生站在侧门处，看了眼时间，轻轻点头。一切都按计划推进。
老夫子拿起话筒，声音平稳：“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前来。今天召开这场发布会，不是为了回应谣言，而是为了讲清楚一件事：我们每天换的新油，到底有没有人真的去看过？”
台下安静了一瞬，随即有记者举手。
“请问贵公司是否承认曾使用b批次油品？是否有隐瞒消费者的行为？”
这问题一出，连大番薯都听出了味儿不对。他抬头看向老夫子，见对方只是微微一笑，抬手一按遥控器。
背后的大屏幕立刻切换画面——清晨五点四十三分，配送车驶入门店，两名员工抬下新油桶，扫码登记后倒入专用储罐。右下角清晰显示日期与时间戳。
“这是事发当天的监控。”老夫子语气不紧不慢，“您说的b批次油，是在早上六点零七分完成更换的。而那篇报道发布时间是上午八点十五分。请问，我是先知先觉，还是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查证？”
台下一阵骚动。
又有人追问：“但网上确实有照片显示油色发黄，顾客反映食用后不适，这些怎么解释？”
老夫子没急着反驳，反而调出一组对比图：左边是正常炸制过程中的热油状态，右边是冷却后的凝结形态。
“油炸食品用的植物油，高温时透明清亮，冷却后自然泛黄，这是常识。就像猪油放凉会变白，没人说是假的吧？”他顿了顿，“至于‘孩子吃完拉肚子’的说法，我很好奇——那位家长有没有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报告呢？还是说，只要有人说不舒服，我们就得关门？”
台下有人笑出声。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记者站起身，语气咄咄逼人：“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内部管理疏漏。贵公司是否接受第三方突击检查？”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当然接受。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你也回答一个问题。”
他转身调出另一组数据——Ip溯源图谱、水军账号矩阵、发帖时间分布曲线。
“这位老师，你用的这个提问角度，和三个小时前在‘热点速爆网’编辑部发布的《质问提纲》里第一条，一字不差。你是照着念的吗？”
全场哗然。
那人脸色一变，迅速坐下，低头摆弄笔记本。
老夫子却不放过：“顺便说一句，那份提纲的起草人，登录Ip来自城东某茶楼包厢，wi-Fi名称叫‘龙井一号’。巧的是，十分钟前，这个网络还在访问‘恒远咨询’的财务后台。”
他话音刚落，大屏幕瞬间切出一张资金流向图：从“恒远咨询”账户汇出三笔款项，分别打入“热点速爆网”运营方、两名自媒体博主名下，备注均为“内容合作费”。
“更巧的是，”老夫子继续道，“这家‘恒远咨询’的法人代表，姓赵，单名一个‘财’字——不知道在座有没有认识的？”
台下顿时炸开锅。
秦先生适时递上一份文件夹，老夫子翻开一页：“这是我们律师团队刚刚提交的初步举报材料。证据链完整，随时配合监管部门调查。如果有记者感兴趣，欢迎会后领取副本。”
没人再质疑了。
大番薯偷偷松了口气，顺手打开直播评论区。最新一条高赞留言写着：“原来真有人能把黑的洗成白的，还能反手把脏水泼回去。”
他咧嘴一笑，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时，一名女记者举手：“既然贵方掌握这么多信息，为何不早些发声？任由谣言扩散？”
老夫子靠回话筒前，神情认真了些：“因为我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一句话，而不看一眼事实。现在我知道了——有些人不是不懂，是不想懂。”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们也收到了顾客的手写信。有个孩子说，老师教过，干净的东西不脏。他妈妈一开始不信，后来亲眼看见换油过程，才明白过来。”
说着，他轻点遥控器。
屏幕缓缓浮现一张便签纸的照片，字迹歪歪扭扭却工整：
“你们的薯角很香，油也干净。别理那些瞎说的人。”
全场静默。
两秒后，不知谁先鼓了掌，接着掌声接连响起。
老夫子微微颔首，准备进入下一个环节。
就在这时，后排一名男子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这些证据都是你们自己做的！谁能证明不是伪造的？！”
声音尖锐，带着明显的慌乱。
老夫子眯眼看了过去。
那人穿着普通西装，领带歪斜，手里捏着张名片，指节发白。
“你说得对。”老夫子慢慢开口，“光看我们的一面之词，确实不够。”
他转头看向秦先生：“连线一下《都市生活报》的王主编，请他来说说。”
秦先生点头操作。
几秒钟后，大屏幕分割出视频窗口，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画面中。
“大家好，我是《都市生活报》新闻调查组负责人王建平。”他语气沉稳，“三天前，我们收到匿名线索，称某餐饮企业可能存在食品安全隐患。出于职业敏感，我们启动独立调查。”
台下记者纷纷记录。
“我们实地走访了五家门店，调取了近半个月的进货记录，并委托市质检中心对当日使用的油样进行盲测。”他停顿一下，“结果显示，各项指标均符合国家标准。更重要的是，所有门店都有完整的换油台账和监控存档。”
老夫子接过话：“所以，不是没人查。是我们还没开口，就有人替我们查好了。”
他转向那个激动的男子：“现在你还觉得，这一切都能靠‘伪造’完成吗？除非你能说服全市三家检测机构、六家合作媒体，还有几千名每天打卡换油的顾客——一起演戏。”
那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低头快步离场。
老夫子望着他的背影，没拦，也没多言。
他知道，这一幕会被拍下来，传出去，成为另一种真相的注脚。
大番薯看着直播观看数突破百万，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现场照，发朋友圈配文：“今天我家老板不说道理，只讲事实。”
秦先生走过来，低声问：“最后一段视频还放吗？”
老夫子点头：“放。”
画面切换。
这次是一段顾客拍摄的短视频：凌晨一点，一家街角门店仍在营业。一对情侣坐在窗边，女生指着墙上挂着的“今日新油”公示牌拍照；店员笑着介绍：“今早六点换的，保准新鲜。”
镜头晃动了一下，对准操作台旁的油桶。
画外音响起：“你说他们用劣质油？我看你是没来过这儿吧。”
视频结束。
老夫子重新拿起话筒：“我们不怕查，也不怕问。但我们反感那种为了流量，连基本事实都不愿核实的报道方式。”
他环视全场：“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追问真相，谢谢你。如果你是来看热闹的——抱歉，我们这锅油，太干净，炒不出八卦。”
台下哄堂大笑。
掌声再次响起。
老夫子放下话筒，轻轻拍了拍遥控器，准备宣布会议暂告一段落。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是条银行通知：**“恒远咨询”账户因涉嫌虚假交易，已被冻结。**
他没说话，把手机屏幕转向秦先生。
秦先生瞪大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大番薯凑过来一看，差点笑出声。
老夫子收起手机，重新拿起话筒，淡淡地说：
“刚才那位老师走得急，忘了拿他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