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悦宁嘴唇微微蠕动,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理直气壮的反驳。
她忽然觉得绝望,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的可悲,她确实想过离开,可她亦卑劣的想过不要任何名分的,委曲求全的继续留下来,就像洛鸢说的女人会为了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她明明亲眼见过当初父亲出轨时,陈秀痛苦万分的疯狂,也接受过高等教育,明白什么是礼义廉耻,自己也有那样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心,可偏偏她对秦樾的爱和不甘心,让她在某一刻产生了那样龌龊的念头。
原来一个女人的可悲,就是会被爱冲昏头脑,明知不可为,却还甘愿放下自己的道德和底线,去泥足深陷……
若是她从始至终都坚定离开的念头,从来没有产生任何不道德的想法,那么现在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去反驳洛鸢,告诉洛鸢,她舍得离开,她没有想过留下,还能维持住自己的一点傲气和颜面。
可偏偏她就是有过不道德的念头,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被她光速的摒弃,可是有过就是有过,有些存在一旦出现了,那么不论时间长短都会留下污迹,毁灭你所有正义又勇气的念头,让你百口莫辩,无法反驳。
柳悦宁忍不住低下头苦笑,才明白什么是自食恶果。
人啊,果然不能有一点不好的念头。
洛鸢看着柳悦宁这般模样,便明白自己说对了,不由有些怜悯,她朱唇微启道“我话尽于此,该怎么做我相信沈小姐明白,而我也愿意相信沈小姐会做到的”
洛鸢起身离开,她走后,柳悦宁就静静的坐在咖啡厅里,她盯着窗外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耳边反复想起洛鸢对她劝告。
直到日落西山,柳悦宁才动了动坐的有些僵硬的身体,慢慢的离开了咖啡厅。
上了车,柳悦宁坐在车内,却没有着急走,她坐在驾驶座里,拿出手机打开日历,当初决定要离开秦樾的时候,她就在日历上确定了一个准备离开的日期。
好巧不巧,就在三天后。
三天的时间,应该够她收拾东西搬离清湖别墅,也够秦樾从港城回来了吧。
柳悦宁又打开手机里的电话簿,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后,才将置顶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而此时远在港城的秦樾正在钟家和钟父下棋,特制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秦樾一下子愣神,有些恍惚。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这道手机铃声,当下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钟父和一旁观棋的钟缙云同时看了秦樾一眼,直到钟父提醒,秦樾这才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嘛?手机响了”
“抱歉”
秦樾匆忙起身将手里的黑子丢到棋罐里,走到了外面的庭院里接电话。
钟父的视线跟随着秦樾的动作移动,钟缙云见状立马坐到秦樾原先的位置上,从棋罐里拾出一颗黑子下在棋盘上
“既然表哥有事,那么就由我代劳,替他陪爸爸下棋吧”
钟父这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到秦樾了,总觉得秦樾这次来好了想有哪里不一样了”
钟缙云不动声色道“嗯,应该是太久不见了,之前我去法国留学,回来的时候我妈不也说我长的不一样了,再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看着是要有些变化”
钟父哼笑一声,瞥了钟缙云一眼“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看着也不爽啊,昨天见他和宋小姐,两人坐在一起,感觉像隔了老远,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订婚的样子。秦樾看上去反倒比以前更冷漠些”
钟缙云“联姻哪来的那么多感情,合适就行,好了,快下棋……”
庭院里,秦樾站在小径的石板小道上,一旁的三角梅开的正好,还落了一地,秦樾没想过柳悦宁会给自己主动打电话,接起电话的一瞬间,梦里那道他思念了许久的温软声音从电话的远端落在他的耳畔
“阿樾”
如同一片自枝头飘落在水面的花瓣,轻轻的惊起无数的涟漪。
“嗯”秦樾喉头一紧,下意识的握紧手机,哑声道“我在”
不知为何,面对柳悦宁打的这通电话,秦樾竟有些紧张,连带着眼皮也猛烈的跳动了几下,他温声询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他的嗓音和煦一如以往一样温和,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意,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愣冷战过,也未生出任何龃龉。
柳悦宁握着手机听着电话里秦樾的声音,她抿了抿嘴,不知为何有些想哭,眼眶鼻尖一同发酸,她咬着牙忍着,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戏拍完了,昨天回了京城”
“是嘛,那挺好的”听着柳悦宁的话,秦樾高兴,许久不笑脸上浮现出笑意,冰冻一般的眉宇奇迹般的温和下来,像是下了一场及时雨融化了山间的雪。
他知道柳悦宁的戏拍完了,也知道她回了京城,即使不在她身边,也知道所有所有关于柳悦宁生活的一切,可他偏偏要装作不知道,听着柳悦宁向他复述。
他想问她的感冒好了吗?
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下“那你拍戏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或者生病?”
“没有,都很顺利,只是好像有点感冒”
“严重吗?”
“不严重”
秦樾沉默,想着来港城之前他去横店看她,明明都病的不吃饭了,房间里的垃圾桶里也都是擦鼻涕的卫生纸,真是个小骗子。
秦樾突然不说话了,柳悦宁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相互沉默着,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柳悦宁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天边被夕阳渲染了半边天的彩云,很漂亮,她张嘴感叹“秦樾,太阳下山了,我这里的夕阳好漂亮啊,也不知道你哪里看不看得到”
闻言,秦樾下意识的抬头,之见天色微微暗沉,天空扶着几片碎云,看不到夕阳,可他还是说“嗯,看得到,我这里的夕阳也是,很漂亮”
“真的吗?”柳悦宁轻笑,然后低声道“对不起啊秦樾……”
“嗯?怎么了?”
秦樾不明所以,就听柳悦宁说“那天我不应该一声不吭的离开的,也不该跟你生气的”
“……”
面对柳悦宁的突如其来的低头道歉,秦樾沉默,他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只是垂下眼,低声问“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柳悦宁从来不是会低头道歉的人。
“没什么”柳悦宁低下头,眼泪无声从眼眶里落下,在浅色的牛仔裤上留下点点深色的痕迹“我只是……有些想你了”
“悦宁……”
秦樾一怔,随即心脏一痛,那种窒闷感又来了,秦樾痛苦的捂住心脏,开始放慢呼吸。
“秦樾,你什么时候从港城回来,那天我去接你好不好?”
然后结束我们的一切。
最后的话,柳悦宁没有说出来。
她想她和秦樾之间的这段情总得有始有终,有一个正式开始那便也有个正式的结束吧。
秦樾不知道这些,直到心脏的慌闷感稍缓他才轻声道“好,过两天我就回来”
“嗯,那我等你回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