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保镖来到咖啡厅的时候,洛鸢已经在这坐了许久。
“夫人,人到了”
保镖将柳悦宁领到洛鸢面前后,便离开了,在门口守着,咖啡厅里已经被清场了,现下只有洛鸢和柳悦宁两个人,还有一个在收银台候着的服务员。
“沈小姐,坐吧”
洛鸢面色柔和,嘴角噙笑,看着很是和善。
柳悦宁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在洛鸢的对面坐下。
“沈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柳悦宁淡声回复。
面对柳悦宁的拒绝,洛鸢也没勉强,她道“介绍一下吧,我是秦樾的母亲”
“我知道”
柳悦宁没见过洛鸢,却也一下子就猜到了洛鸢的身份,她没想到洛鸢这么年轻,看着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素雅的旗袍,一头乌发被简单的盘在脑后,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带了一副莹润的珍珠耳环,看着是一个十足美丽优雅的美妇人。
说实话在看到洛鸢超乎想象的年轻模样时,柳悦宁曾有一瞬怀疑过洛鸢的身份,不过转眼一想,像洛鸢这种保养得体,也从未吃过苦并劳作过的女人,难免会比正常的同龄人看着年轻很多。
洛鸢有些意外于柳悦宁的冷静和聪慧,她还以为,作为秦樾一直娇养着的金丝雀,在见她这个有着绝对权力并很有可能厌恶威胁她的长辈时,应该会很害怕或惶恐的。
毕竟她可以直接越过秦樾,强势的决定她的生死。
而从前她看圈子里的夫人解决子辈身边的莺莺燕燕时,那些女孩无一不是害怕的痛哭流涕。
但显然……柳悦宁和别人不一样。
“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用怕被别人拍到,把口罩和墨镜取下吧”
见柳悦宁面部遮得严实,洛鸢出声提醒“也好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听了洛鸢的话,柳悦宁将脸上的遮掩全部取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净素雅的小脸,洛鸢紧紧的盯着柳悦宁的面容,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
柳悦宁就这样安静的让洛鸢打量着她,许久洛鸢笑道“果然和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漂亮些,难怪阿樾会喜欢”
柳悦宁“……”
“刚做完项目吧?脸真亮,这家美容院我也常去,不过以前我们好像也没碰到过”
洛鸢转头望向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美容院的大门,装修辉煌
“这家美容院的院长是我丈夫以前资助的学生,毕业后,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京城打拼,然后创立这家美容院,这家美容院起初真的没什么名气,然后是我带着圈子里的夫人去光顾,然后生意就一点一点的好起来了,越做越大,名声也慢慢响了起来”
“这里光是年费就要五百万,没钱真的消耗不起,而人也是一样,在这京城,就算再有能力和资本,也是需要别人的扶持和追捧才能站稳脚跟,才能发展下去,沈小姐,你说是吗?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才是”
柳悦宁掀起眼皮,目光与洛鸢对视,洛鸢的面色依旧柔和,看着毫无恶意的样子,柳悦宁问“秦夫人你想说什么”
“沈小姐是聪明人,我想说什么,找你来又是为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洛鸢话语微顿“说实话,我对你没什么恶意,甚至你和秦樾的事情,我也不太想多管,我相信秦樾自己会有分寸,那孩子从小对自己的事情都有精准的把握,但很显然,这次他有些失控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手”
柳悦宁眼底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便听洛鸢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秦樾要订婚的消息了吧?宋氏集团发展的比秦氏早,在京城也有一定不可撼动的地位,而这些年来宋氏和秦氏的合作不在少数,秦宋联姻,对于秦樾来说有利无害”
“可是想要联姻顺利的进行下去,那就要必须要解决一切潜藏的危害,而现在在秦樾身边唯一的危害——是你”
柳悦宁心尖一颤,她攥紧手,指尖陷入掌心,喉咙干涩的滑动了一下。
见柳悦宁脸色不佳,洛鸢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肠道“很抱歉,也许我的言辞伤害到了你,可这是事实。我以为两家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其他,秦樾都会处理好你,可显然他做不到”
“我明白你跟在秦樾身边的时间不算少,足足六年,六年的时间就算心肠再硬,性情再寡淡的人也会生出依赖与不舍,可是恰恰这样的情绪对于秦樾来说是错误的,也是一种累赘。既然他舍不得,无法舍弃与你感情,那么还请沈小姐你主动离开他,别让他难做”
“我想你跟在秦樾身边的这六年,想要的也都得到了吧?钱、地位、名气?甚至你所得到的远远超出于这些,这些年来秦樾在你身上耗费的金钱与资源把你捧到了一个你这辈子本不应该有的高度和地位,我想你也该知足了,人不能太贪心,妄图想要更多,所以这场不匹配的恋爱戏码也该结束了”
“恋爱?”
柳悦宁呢喃着这个词,只觉好笑。
在身边所有人都清楚她和秦樾这段关系的性质时,洛鸢居然还会认为她和秦樾的关系算的上恋爱。
恋爱需要双向,而她和秦樾之间分明只是她一个人恋爱戏码而已。
见柳悦宁盯着桌面发呆,久久没有任何表示,洛鸢不禁拧眉,漂亮亲和的脸庞也隐隐浮现出一些不满意的情绪。
可她依旧好言相劝道“沈小姐,我不想用强迫或不愉快的手段来逼你离开,对你,对我来说都不太体面。我知道人都不会愿意离开可以带给自己利益的人,而女孩子也都希望能嫁一个白马王子,以此来实现自己的阶级跨越,可是沈小姐……”
“你要清楚,你和秦樾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不说你的家世出身背景是否能与秦樾匹配,单说你和秦樾之间的生活习惯、思想价值是否可以相互融合?”
洛鸢的这个问题太过犀利,让柳悦宁几乎没有办法回答。
不一样的出身,不一样的教育背景怎么可能会有一样的价值观和思想?
这些问题,柳悦宁早在和秦樾生活的这六年里就得出了答案。
他们的阶级不一样,和秦樾刚在一起的时候,柳悦宁就发现,她和秦樾之间不论时谈吐、习惯、日常生活、思考方式、对金钱的概念、朋友交际、物欲都是不一样的。
而这些差距是她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法缩短的距离,就像如今的她再如何的星光闪耀,也无法掩盖她糟糕的出身背景。
就像那一年,和秦樾在一起的时候,她在手机上看中了一个玩偶,很漂亮,可是一看价格却需要三十万。
她当时吓了一跳,可又实在想要,于是她去书房找秦樾,并给他看了那个玩偶的照片,那时秦樾刚开完远程会议,正在休息。
看见那张玩偶图片时,他皱了皱眉,他从来都不买这些东西,自然也不知道一只玩偶为什么能卖到三十万,于是他下意识的问道“你想要这只玩偶?那它的价值在哪里?它有什么可以升值的空间的吗?”
柳悦宁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秦樾的这个问题,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买一个东西还需评估那个东西对自己的价值。
可她搜肠刮肚也回答不出来,这只玩偶对自己来说有什么价值,只是她喜欢,她想要。
正当她还没回神之际,秦樾一下子反应过来,伸手懊恼的捏了捏眉心“抱歉悦宁,我刚刚开会太累了,还没从工作状态里剥离出来,所以说话有些严苛,你可要介意”
他真诚的道歉并伸手将自己拉进他的怀里坐下,然后拿出手机一番操作,下一刻,她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秦樾的转账就来了,整整三百万。
她还未反应过来,秦樾就亲了亲她的耳垂,低声道“如果它能让你开心,那么这就是它的价值,很值”
“而我的价值和它一样”
秦樾的声音低沉又好听,温软的热气喷洒在耳旁让她耳朵发痒,他说出的话如同一片羽毛轻轻的剐蹭着她的心。
她抬头的与秦樾对视,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光里满是宠溺,一双如点漆般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出自己有些呆滞的模样。
他将自己的价值比作一个玩偶,他说他的价值是让自己开心。
于是那一刻,柳悦宁彻底沦陷,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那么甜蜜的回忆,明明每次一回想起来都觉得心动的回忆,如今却成了证明自己与秦樾之间差距的佐证,柳悦宁只觉得心头发苦。
柳悦宁张了张嘴,声音发涩“您说人都不愿意离开可以带给自己利益的人,女孩子也都希望可以嫁给一个白马王子。所以您认为我不愿离开秦樾是因为利益吗?您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不是她不愿意离开,而是她和秦樾之间,她没有先一步说结束的权利。
洛鸢默了一下,然后反问“如果没有秦樾没有订婚,你会舍得离开他吗?我不相信你没有过想要继续留在秦樾身边的念头,我太明白一个道理了,那就是——女人为了爱,会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