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要实现一宗名为”修复被贯穿的心脏“的奇迹,饶是权次郎来完成,也无法特别地轻松做到。
毕竟他要做的是在彻底逆转杏寿郎的生命,是在和掌管死亡的神明争夺一个灵魂的归属……
“好了。”
权次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而杏寿郎则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依旧保持阖眼的姿态,先是去用心感受那来自自己胸膛里的,微弱但实打实存在的心跳。
当然并不只是心跳。
如今的杏寿郎全身上下都好似洗尽了铅华,整个人都已经脱胎换骨,甚至连几年前留下听力损伤都已经恢复如初。
他睁开眼好好打量了一遍全身上下,如今他身上唯二的瑕疵,恐怕就只剩下了自己那缩减了小半的视野和依旧无力垂落的左臂。
他的左臂倒不用担心,骨折导致得无法动弹,多费些时日也是可以恢复的,可单单他左眼的光明是无法重现了。
对此不太理解的杏寿郎想要问点什么,但又不敢多嘴。
姑且不提面前的这位老祖宗是与自己立场相对的食人恶鬼,是实打实的上弦鬼月之一。就刚才他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出气才动手杀死了那个上弦叁,而后又出手为自己疗愈这几件事,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再去过多地要求些什么了……
但权次郎纵然再怎么地疲惫,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杏寿郎的难言之隐。
他一边撩起杏寿郎那破破烂烂的羽织,撕下一片布头去擦拭手中的日轮刀,一边向杏寿郎解释起自己为其疗愈有所保留的根本原因。
“你想问的是你的眼睛吗?”
“……”
“事实上告诉你也无妨,我是故意的。”
没有理会杏寿郎那惊愕的表情,权次郎继续擦刀,同时嘴也没有停下。
“这次的战斗,你已经开启了斑纹。斑纹是个好东西,能直接从根本上全方位增强你的实力,但,也给你的寿命锁死在了二十五岁。
自战国末期的鬼杀队拥有呼吸法起,战胜了斑纹所带来的寿命诅咒的人类有且只有一个,除此之外,其他人全都无一例外死在了二十五岁之前。
哪怕有人开启斑纹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二十五岁,那也注定他再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杏寿郎,你说说看,你多大了?”
“二十。”
“那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五年了……”
“那五年内只要鬼杀队能消灭天下所有的鬼不就完了?”
“……”
这次轮到权次郎沉默了。
他搁这一直盘算怎么让杏寿郎活下去,结果这小子上来就想要自己死?
真孝顺啊……
“咳咳咳,咱们换个话题吧。”
“好的!”
“除去斑纹不说,赫刀还有通透世界,这两样东西你知晓吗?”
“抱歉,完全没有!”
非常直接了当的回答,让权次郎终于是停下了手里动作。他抬起头去看着杏寿郎,他试图从对方的脸上可以找到让其如此有底气的缘由。
“是我大意了,当初有关这二者的文献应该都被黑死牟给摧毁了才是……”
思索片刻,权次郎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知晓的关于这赫刀以及通透世界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
估摸着过了好一会,杏寿郎才消化了权次郎所讲的东西。
倒不是权次郎讲的有多么多么深奥,只是多少有些抽象……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不管是斑纹赫刀还是通透世界,我都未曾拥有过,这些全部都还是我人类时期在蝶屋中听那些伤员讲述的。
或许有些晦涩,不过你只要知道以如今的鬼杀队而言,没有赫刀,没有通透世界,甚至斑纹也只有你和那个灶门炭治郎堪堪掌握,这样的组织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胜算的。
听我的,退出鬼杀队,作为一个普通人多活几年比什么都好。”
“恕难从命!”又是意料之中的拒绝,让权次郎的脸色变得难看。
这次不像之前梦境中那般有健寿郎的灵魂跳出来充当类似“和事佬”的角色,权次郎的愤懑也是直接爆发。
“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我非常清楚,但是要我袖手旁观,坐视同伴的去死,这种事情我根本就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去做!你给我听好了杏寿郎,就像当年我兄长将我的存在自炼狱家抹除了一样,我现在要的就是你们,这个是世代凡是姓炼狱的所有,哪怕是条狗也要给我远离这场人鬼之间的战争!这不是请求,没有任何可以商榷的余地!”
说着,权次郎撇开手中的碎布,将那把被已经自己擦干净血渍,刀尖到到刀柄整个都锃光瓦亮的日轮刀,猛地向他和杏寿郎之间的一掷。
那把刚刚砍下了猗窝座头颅的那把日轮刀整个接近七十公分的刀刃,几乎全部都扎进了他们二者脚下所踩着的焦土之中。
“你不退出,将来定会被我杀死……”
趁着杏寿郎的注意力全部被那把日轮刀所吸引,权次郎以极小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可他偏偏忘记了杏寿郎那糟糕的听力已经被他复原,如此近的距离,杏寿郎也是一字不落全部听了进去。
但权次郎丢下日轮刀之后,他就转过身背对杏寿郎,无视了他的反应,将视线聚焦在那边还没化作飞灰的,属于猗窝座的那具无头身躯之上。
并不是说权次郎没有见过鬼的死亡,只是眼下的猗窝座怎么看都不是要死亡的样子:
不光身子还没有崩溃,就连之前被杏寿郎那一招【炼狱】,还有权次郎那两刀给砍伤的地方都已经复原完成。
而最惊悚的莫过于他脖子上创面的血肉异常活跃……那是他脖子上的断面在闭合,他在试图再生自己的头颅!
……
同时猗窝座的精神正备受煎熬。
在他的头颅被那些月刃给砍中的下一瞬,猗窝座的意识就沉入了一片漆黑的沼泽,最后落到了一处纯白色的,抬头一眼望不到顶的“牢笼”之中。
或许用牢笼去形容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够贴切,但他目光所及之处,四周四面,都是洁白如雪的高墙,它们构成一方极其有限的天地将猗窝座限制在其中。
在权次郎还在试图说服杏寿郎退出鬼杀队的时候,猗窝座已经在这里,先后见到了三个他不认识的人类……还有赐予他力量的无惨大人。
当然,无惨是最后出现的,在此之前,猗窝座已经先后被那三个人类不断“骚扰”:
一个在向猗窝座询问有没有见到自己儿子的病秧子。
一个是一直在为猗窝座讲解什么狗屁“素流拳法”的奇怪大叔。
还有一个……
是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孩。
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全部都提及了“狛治”这个名字。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挑战了不知道多少位所谓的武道宗师,猗窝座也是照着他的习惯记住了不少值得他记忆的人类名字。
可这当中唯独没有“狛治”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撇一捺都是弱者的气息。
不过,实际上那个女孩并没有像之前那两人一般对猗窝座死死纠缠,反倒只是安安静静地出现,从背后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再示意猗窝座抬头去看所谓的“烟火”。
但指示的“烟火”没看到,猗窝座只听见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喊出“拿下凶犯”的莫名大喝,然后他脚下自动就开启了【破坏杀·罗针】。
看着罗针内外圈的指针不断变化,那是所有对他抱有敌意的人的斗气所在——敌人遍布了他的四周。
但就算是这样,猗窝座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由于对那个女孩产生了一种莫名好感,让猗窝座第一时间居然动了将其护在自己身后的念头。他转而去拉住背后的那只手,却摸了个空,反倒是无惨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猗窝座,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去杀死那个炎柱?!”
“无惨大人?!”
顾不上身下还在指针瞎叽儿乱转的罗针了,猗窝座当即就跪倒,额头触地,不敢去直视无惨的眼睛。
“我看到了犹豫……你在犹豫什么?!”无惨出现后,直接就是出声向猗窝座问责,同时还抬手抓住猗窝座那一头桃红色的短发,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你不是只想要变强吗,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直接丢掉不就好了,难道你还要被他们给束缚到永远吗?”
猗窝座被无惨的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从他见到那个病秧子开始,脑海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些画面慢慢再次蒙尘。
“去,杀了他们。”无惨的声音冷酷而决绝。
猗窝座站在原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那三个人类,两男一女,曾经依次在他眼前闪现过,现在却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并排站立着,仿佛在等待他的选择。
无惨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选一个吧……就是那个女孩,对,就先杀了她!”猗窝座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猗窝座握紧了拳头,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知道自己是鬼,十二鬼月中的斗之鬼,杀戮是他作为鬼的本能,但面对这个女孩,他的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但无惨的命令如同一道不可违抗的圣旨,猗窝座深吸一口气,准备发动他的武技——【破坏杀·灭式】。
随着他的斗气不断积蓄,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为他的力量而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猗窝座即将出手的一刹那,一道突如其来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闯入了他的攻击范围。猗窝座惊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身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对方却毫不犹豫地喊出了一句:“素流拳法·灭式!”
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如同一颗炮弹般击中了猗窝座的面庞,打断了他的蓄力。
“你这家伙,离我珍视的恋雪远一点!”那个陌生的声音在猗窝座的耳边回荡,充满了愤怒和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