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视线转投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蝶屋。
有棉被的裹挟下,虽说冲击力并不能抵消多少,但至少抵挡住了建筑残渣的掩埋。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的权次郎,终于把昏迷不醒的健寿郎从废墟中带了出来。
站在仅剩无几的空地之一中,权次郎环顾四周。
天哪,这遍地残骸,建筑残渣中还夹杂着不知是鬼杀队队员还是医护人员的残肢断臂。
不远处的身影吸引了权次郎的目光,他跌跌撞撞地向那边跑去。
是小槐!
废墟之中,被掩盖的是小槐。可炼狱权次郎看的出来,碎裂的木刺瓦砾掩埋了小槐的下半身。
就算今天晚上的炼狱权次郎有如楚霸王般的天生神力,能够搬开小槐身上压着的砖瓦,小槐的下半生也将永远在床榻上度过。
而距离小槐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道白衣身影,不过此时的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而已。
是小桑!
这道白衣的身影是小桑!
不过此时的她,情况也并不是那么理想。
整个人已经被拦腰切断,成了两半。看来,她并没有躲过那一道月牙状的斩击。
面对着已然是进气多出气少的小桑,炼狱权次郎不禁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兄长大人舍命相救,那自己是否也会沦为这副样子呢……
“小桑,冷静,冷静!是我,权次郎!我先给你止血!”
可是,止不住,止不住。止不住!怎么可能止得住!!!
拦腰切断无异于是断绝了生机,又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纲手那样用蛞蝓把身子再重新接起来!
(某2.5条悟:牢弟,这我可太熟悉了!)
“不不不,一定还有办法!”炼狱权次郎看着自己怀里的小桑逐渐断绝了呼吸,眼神也失去了聚焦,可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和废柴。
可他也知道,那个把蝶屋当家一样去对待,不允许任何人触犯蝶屋规矩的护理人员总指挥,已经在他的怀中逝去了……
“为什么啊!天照大神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无端灾祸是因为什么啊?!
为什么连一个那么好的孩子你都要带走!难道是黄泉国的阎君眼里都容不下一位只是希望能过完自己平静一生的女子吗?!!!”
崩溃的怒指苍天辱骂神明之后,暴怒的权次郎,终于想起来那边还有一个小槐压在废墟中生死不知。
……
又是一阵艰难的清理,终于是将小槐从废墟之中解救了出来。
看着小槐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双腿,权次郎的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不忿,就连肩膀上被自己给运用呼吸法的止住的伤口,又一次开始向外渗血。
这次,权次郎没有再一次地怨天怨地怨空气,而是第一时间想到该去搜寻一下生还者。
悲剧什么的,光有小桑和小槐,就足够了。
至少权次郎是这么想的。
但是结果往往是不尽人意的,没有记错的话,在前一天正好是蝶屋每个月例行的人员普查日。
但是得出在岗护理人员以及因为伤病和其他理由滞留在蝶屋的人数,达到了接近200人之多。
可除去自己,兄长大人,以及小槐和小桑两姐妹,以及过去的三十分钟内的搜寻,
生还者的数量不超过两手之数,所见的只有尸体,鲜血,碎肉和废墟……
突然,炼狱权次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对啊,鸣柱大人呢?虽然小桑给他定下的规矩是每天入夜即眠。但是据我所知,鸣柱大人从来没有一次是遵守这一条医嘱。
而且,鸣柱大人的屋子在蝶屋的最角落,再配上他的身手,躲过先前那一击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得赶紧找到鸣柱大人,让他或者让他的餸鸦赶紧去通知主公,蝶屋遇袭!”
想到这里,权次郎照着记忆中的方向,赶忙认准了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还有约一里的距离,终于是发现了那座损毁并不太严重的小屋。
走近一看,
不,并不是损毁不严重,而是这间小屋只剩下了一堵墙挺立着,就在权次郎接近的刹那间,那堵墙也仿佛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一般,轰然倒塌。
权次郎被惊得愣在原地,但是,漫天的烟尘无不是在一遍遍地反复提示权次郎,
鸣柱,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烟尘终于散去,却有一个人影矗立在废墟之中,只可惜是背光看不太清晰,只能看出那人拿着刀,并且,刀,是出鞘的!
“是鸣柱大人吗?鸣柱大人!太好了,庆幸你居然没有事,快让餸鸦通知主公大人,蝶屋遭不明组织攻击遇袭,快派人救援!”
权次郎一边说一边向着那个身影的方向跑去,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脚下,猛然间就被绊倒。
出于下意识的行为,权次郎在摔倒后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会绊倒自己。
本以为是普通的砖瓦碎石,可谁曾想,映入眼帘的,
是一具尸体?!
罕见的橙黄色头发,断裂成两半的拐杖,以及几乎是包裹了全身的绷带,哪怕此时绷带已经基本全被鲜血染红。
但是这无不是在证明,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才是权次郎一直要找的,鸣柱!
权次郎扑上去检查鸣柱的尸身,是一击毙命的斩击,和摧毁蝶屋的攻击一模一样,只是攻击的力道小了不少罢了。
可这就表示,鸣柱是死于刀剑伤!是鬼杀队里出了叛徒吗?
权次郎赶忙扭头看向刚才矗立在月光下的人影,他还在那里,不,应该说,他在向这边走来?
“完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到头来却仍避免不了这必死的结局吗?”
这是权次郎的心里话,此时的他,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惊吓和打击突破了心理防线。
就连站起来逃命的勇气都丧失了,双腿肌肉就好像融化了一般,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看着那道人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废物……你……居然……没有逃跑……”
熟悉的语调震撼到了权次郎,透过婆娑的泪眼向前看去,
是月柱,继国岩胜???
“师……不,是月柱……大人吗?”
“……”
回答权次郎的只有沉默,以及抬起对准他的刀尖,一如一年前的那个月夜,
貌似,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和今天一样的圆。
炼狱权次郎再一次看向这把指向自己咽喉的刀,令人惊讶的是,
这一次被“继国岩胜”握在手里的,不是木刀,不是鬼杀队的制式刀,更不是日轮刀,而是一把攀附着无数诡异眼睛的鬼刀。
“真的是可笑啊。”
炼狱权次郎已然是心如死灰,已经猜测到自己的结局莫不过是一个身首异处罢了。
事到如今,除了坦然接受,也已经算得上是无计可施了。
“原先我还以为是政府军终于无法对鬼杀队的力量包容不下去了才发起的夜袭。
可结果却是我一开始就否认掉的恶鬼袭击啊。
纵使是千算万算,又怎么能算到,这位袭击蝶屋的恶鬼先生,竟是为数不多的柱级剑士之一的继国岩胜先生呢?”
“……”
“既然你有闲心破坏了蝶屋,想必,主公大人也已经遭了你的毒手了吧?”
面对炼狱权次郎一半询问一半质疑的语气,“继国岩胜”难得的放下手中的鬼刀,一把掀起右手边的衣袍。
对的,右边的衣袍一直有一个异物使其撑死一个奇怪的弧形,仔细想想也应该知道,是主公大人的头颅啊……
脖颈流出的血液染红了“继国严胜”那件暗紫色的衣袍。两者颜色的混合,是一种鬼魅一般的墨紫色。
同时生命的逝去以及血液的缺失,原本存在于主公大人额头的淤痕已然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溃烂的皮肤和没有一点改善的刺鼻的异味。
权次郎看着被布条给拴在对方腰间的产屋敷禅哉的首级,心里也无比清楚,这便是“继国岩胜”将抛弃“人”这一身份,继而作为“鬼”活下去的投名状。
权次郎闭上双眼,仿佛是在告诉“继国岩胜”,
“来啊,不就是死亡嘛!活着已经足够令人疲惫了,死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继国岩胜”又何尝不是理解权次郎的行为。
早在一年前,自己和权次郎三个月的相处中,自认为自己早就已经摸透了炼狱权次郎的性子。
胆小,
懦弱,
无能,
除了会在一件事上哪怕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也会付出百分之一百甚至是百分之两百的功夫,
当然,这也被“继国岩胜”看做是弱者的挣扎以及……无用功。
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子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他驱逐。
毕竟,这三个月的时间,与其用来教导一段朽木,不如用来磨练自己的剑技,去追上缘一的脚步甚至是超越他。
以至于在自己挥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击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权次郎会不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丧生,或者在面对已然成为废墟的蝶屋,奔逃保命……
可事实就是,他,权次郎,并没有。
甚至是在自己从幸存者的嘴中问出了蝶屋只有一位在养伤的鸣柱。
直到自己找到鸣柱再以碾压的实力杀死他之后,这个废物竟然会从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里钻出来。
不过,再怎么颠覆自己的猜想,也都到此为止了,现在只要自己一刀挥下,面前这个废物就将会落得一个战死的“好名声”。
“一切都结束了。”
炼狱权次郎和“继国岩胜”都是这么想的。
“……”
“停手,黑死牟!”
“无惨……大人……有何指示……”
对的,权次郎没有感觉到想象中刀剑砍入自己血肉的疼痛感。
相反,那把鬼刀带来的寒意仿佛也消失了。
“月柱大人收刀了?”权次郎是这样想的。
不过就在他睁开双眼想要仔细确认一下的时候,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咳啊啊哈……”
“所以是怕我的血液脏了他的刀,打算直接以蛮力掐死我是吗?”
自己的脖子如同被铁箍给箍住了一般,任由“继国岩胜”将自己从瘫坐在地上的姿态给提到双脚离地,悬停在空中。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喉咙被挤压,空气根本无法流通,喉头还有鲜血在流动……
嗯?流动?怎么会有鲜血在流动?
而且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咽喉的伤口流出来,好像是被人给喂了一嘴鲜血一样。
突然,来自脖颈处的压迫骤然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疼痛,就好像全身上下的每个穴位都在遭遇着大山的撞击。
“继国岩胜”看着跪在地上鬼化的炼狱权次郎,不解地向脑海中的无惨问出自己的困惑,
“无惨……大人……他……只是……一介废物……为何……”
“嘘!黑死牟,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废物。但是在我看来,废物?这可不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