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漫长的沉睡,无一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然而,他所看到的并不是熟悉的环境,而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无一郎试图动一动身体,但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绷带紧紧地包裹着,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茧所束缚。他只能微微转动头部,看到除了嘴巴和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外,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绷带覆盖,活脱脱就像一个人型大粽子。
就在这时,一直守候在一旁的【隐】察觉到了无一郎的苏醒。他迅速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似乎是要去通知什么人。
没过多久,蝶屋的值班人员和好几名【隐】将他围了起来,为他做着一些必要的检查。
由于当前负责掌管蝶屋的蝴蝶香奈惠,在作为蝶屋最高管理人员的同时也是鬼杀队五大柱级剑士中现任的花柱,因此香奈惠不可能天天都待在蝶屋当中处理病患。
毕竟鬼杀队难得能够结束这两百多年以来的沉寂,要想快速恢复到当年在夜间能够和鬼分庭抗礼的程度,总归是要采取一些必要行动的。
不过好在蝴蝶香奈惠有一个名为蝴蝶忍的妹妹跟她一同出身于一个药师之家,从小就和药材打交道的她们,哪怕作为姐姐的香奈惠并不在蝶屋之中,妹妹蝴蝶忍还是能够将整个蝶屋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
得到消息的产屋敷天音心急如焚,她脚步匆匆地赶到无一郎的病房,想要了解他的情况。然而,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病房里,原本应该安静养病的无一郎,此刻正被一群人围着,而在人群的中心,是蝴蝶忍。只见她双手叉腰,一脸的不高兴,与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待人和善的香奈惠简直判若两人。
蝴蝶忍的身体虽然是女孩子的,但她的性格却完全像个男孩子。她争强好胜,从不服输,对于任何事情都有着强烈的胜负欲。尤其是在面对一些说话很直的队员时,她更是毫不留情,总是会直接回怼对方,让对方下不来台。
不仅如此,蝴蝶忍在必要的时候(当然,这只是她自己认为的必要时候),还会耍一些小聪明,使点小手段,让对方吃个哑巴亏。她的这种性格,虽然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孩子气,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队里才有着独特的魅力。
此刻蝴蝶忍正拎着无一郎脖子上漏出来的一截绷带,额头青筋微显,懊恼地质问道,
“这位小弟弟,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你不喜欢土豆’?”
“字面意思……另外……我也不喜欢春笋。”
“……”
此刻的蝴蝶忍恨不得直接将对方丢到蝶屋外让其自生自灭。
只可惜,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件事,哪怕对方明明是个比自己要小的孩子。所以这个想法也只是仅仅作为一个想法停留在她的脑海中。
产屋敷天音看着这一幕,不禁莞尔,轻声说道:“忍,别着急,无一郎可能只是有点怕生。”
正在气头上的蝴蝶忍听到主母的声音,气鼓鼓地转过身,“天音大人,不管我怎么问,他都是这样子,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让人不太好受的话。”
产屋敷天音走到无一郎床边,温柔地说:“无一郎,你能听到我说话对吗?介意跟我聊一聊吗?不过得先让忍知道你的情况,才能更好地为你提供治疗。”
躺在床上的无一郎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看向一旁的产屋敷天音,缓缓开口:
“您是白桦树精灵吗?您说的……无一郎……是谁?
还有……他们又是谁?”
“……”(产屋敷天音)
“……”(蝴蝶忍)
“……”(【隐】以及其他护理人员)
完蛋,这已经不是像产屋敷天音几天前安排剑士将无一郎送来的时候描述的那种过度透支身体潜力导致的昏迷了。
这明明是已经伤到脑子失忆了呀!
在一番思量过后,产屋敷天音最终决定将自己丈夫也就是现任的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的那则关于时透一家的神之预言尽数告知了目前还有点懵的时透无一郎。
“您的意思是说……时透无一郎是我的名字?我是那个所谓的起始呼吸法剑士的后裔?”
“是的,虽然你们家祖上那位起始呼吸法剑士姓甚名谁,为什么已经没有任何文字资料留存在鬼杀队的文档之中,这些都已经无从考究。
但是作为产屋敷家引以为傲的神之预言能力,神明绝对不会特意下达错误的指示的。”
“神明的……指示吗?”无一郎反复默念着这几个字,他那如同被浓雾蒙上的记忆在此刻出现了一小个缺口,从那个小缺口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神明也好,佛祖也罢,那种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奇怪,这是谁说的?好像感觉那个人是自己很重要很亲近的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无一郎试图去探索自己过去的记忆,但得到的结果只有一片虚无以及伴随而来的一阵令人痛不欲生的头痛感。
“怎么了?是不小心碰到哪个伤口了吗?”虽说蝴蝶忍对无一郎没有什么好感,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此时此刻都是自己的病人,而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医师,尽一切所能去缓解病患的痛苦是应该的。
“……”无一郎用沉默回绝了蝴蝶忍的好意,强忍着不适继续躺了下去静养。
“又是这样子……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从不说清楚自己病情的糟糕伤员啊!”
……
时间来到夜晚,终于是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香奈惠修剪着卧房中的花枝,听着自己的好妹妹在一旁不停的抱怨,
“姐姐,我跟你说啊,天音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小孩真的特别过分,他不配合我的治疗就算了,居然还说什么‘不喜欢土豆跟春笋’这种侮辱人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吐槽我矮吗?明明他也没高到哪里去,整个人看起来还特别呆呆的。他是仗着有天音大人给他撑腰才跟我耍性子吗!
那我在接下去的疗程中一定,一定!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比如说把安神的首乌藤给换成提神的冰片,再说他不是睡不好总做噩梦嘛,那我就给他的药里加点人参,干脆就别睡了!
我已经想象到他会痛不欲生地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的场景了……”
面对自己这个妹妹假想的一切“复仇”计划,香奈惠只是将其作为一个足够解乏的小故事听听,就连手中修剪花枝的剪刀都未曾停下过。
“那个小屁孩,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对,姐姐,你有在听吗?”蝴蝶忍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香奈惠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被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眼,看着蝴蝶忍,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终于不再沉醉在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中,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转向了一旁的姐姐。
蝴蝶香奈惠正微笑着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温柔和理解。蝴蝶忍不禁有些心虚,她不知道姐姐是否听到了自己刚才的“宏伟计划”。
“小忍,你刚才说时透无一郎是仗着主母大人撑腰才对你使性子。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刚才拟订的‘复仇’计划不也是在仗着有我这个现任蝶屋的主人在给你撑腰呢?”蝴蝶香奈惠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其中的深意却让蝴蝶忍心头一紧。
蝴蝶忍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她的“复仇”计划虽然只是一时的气话,但其中确实包含了一些依赖姐姐权威的成分。毕竟,如果没有姐姐的支持,她可能根本无法实施这个计划。
面对姐姐的质问,蝴蝶忍有些语塞。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与其按照你计划的在蝶屋对他施展报复,倒不如在鬼杀队的考核中想办法胜过他。
既然主母大人带他回来是受神明的指示,认定他是那位起始呼吸法剑士的后裔,那让他加入鬼杀队是必然的。
最有效的复仇莫过于就是拥有足够胜过他的功绩。毕竟就算祖上是起始呼吸法剑士,这也不能证明在几百年之后,后代也一样是那种天赋异禀之人。”
“可是,姐姐……你知道的,我手腕的力量不足以我砍下那些恶鬼的头颅……”蝴蝶忍一想到这个,眼中的落寞都快溢出眼眶。
“但是鬼杀队能够用来作为武器的可不只有由玉钢锻造而成的日轮刀。”香奈惠将手中的花束插回瓶中,空出来的这只手放在了蝴蝶忍的小脑瓜上。
“阳光和紫藤花不都是一样可以利用的武器吗?太阳对于在夜间作战的我们太过于遥远,那紫藤花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实际上,香奈惠根本无需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蝴蝶忍已经完全理解了她尚未言明的话语。
自幼便跟随父母,父母离世后又与姐姐相依为命的蝴蝶忍,对药材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从小就与各种药材打交道,对于霓虹现存的医药学和新传入的西药学,她早就有了清晰的认知。
在蝴蝶忍的眼中,所谓的药物,其实就是将多种不同的药材进行筛选,去除其成分中不必要的杂质和糟粕,只保留其精华部分,然后将这些精华融入水中,形成具有治疗功效的药汤。
然而,如果换一种思路,反其道而行之呢?如果将那些平时被视为无用的糟粕保留下来,再与对恶鬼具有神奇效果的紫藤花汁液相结合,这难道不会是一条前人从未尝试过的、全新的杀鬼之路吗?
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蝴蝶忍的脑海,让她瞬间豁然开朗。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突破传统、创造全新杀鬼方法的契机。
想到这里,蝴蝶忍直接一个飞扑进蝴蝶香奈惠的怀中,
“姐姐,这个想法简直是太棒了,你简直就是天才!”
“好啦好啦,天才的妹妹,到点了,你该睡觉了,不然就真的要长不高啦。”
“啊!姐姐!怎么你也这么说我,我不高兴啦!”刚才还一脸欣喜的蝴蝶忍此刻瞪圆了眼睛,嘴巴撅得高高的,仿佛一个快要烧开的开水壶。
“开水壶”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香奈惠,“我现在很不高兴!要姐姐陪我睡觉才能哄好……”
香奈惠看着蝴蝶忍这副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感叹:“这个妹妹啊,真是让人头疼。”
“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要我陪着睡觉啊,”香奈惠柔声说道,“你这样可不行哦,该学会独立啦。”
然而,蝴蝶忍似乎并没有把香奈惠的话听进去,她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要嘛,姐姐,我就要你陪我睡觉。”说着,她还拉了拉香奈惠的衣角,撒娇道:“快来快来,姐姐,被窝都暖好了的~”
香奈惠实在拗不过蝴蝶忍,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哈依哈依,就来了。”然后,放下手中的剪刀,她慢慢地走向床边。
虽然嘴上答应着蝴蝶忍,但是香奈惠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等哪天自己找个借口出趟远门,让蝴蝶忍尝试甚至习惯一下自己睡。毕竟,一直依赖着自己,这可不是好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