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丫丫有些混乱的诉说。
他能感受到小丫头在提到“爸爸”时,语气里那种本能的恐惧和疏远。
“爸爸他,好凶……丫丫怕……”丫丫的声音低了下去,小脑袋也耷拉下来,刚才吃桃子时的欢快荡然无存。
“丫丫不怕,现在有叔叔,也有外公外婆,没人能欺负丫丫和妈妈。”李尘温声安慰,放下镰刀,走到她身边,想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就在这时,李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丫丫因为抬手擦汗而微微卷起的袖口,在她那细瘦的小胳膊上,几道暗红、已经结痂但依旧狰狞的疤痕清晰可见。
那绝不是小孩子玩闹磕碰能造成的伤痕。
李尘的心猛地一沉,轻轻握住丫丫的手腕,将袖子稍稍往上捋了一点,更多的疤痕显露出来,有些是条状的,像是皮带抽打的,有些则是点状的淤痕。
“丫丫,告诉叔叔,这些……这都是你爸爸打的?”李尘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平稳,但眼底深处已有寒意凝聚。
丫丫被问到这个,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小嘴一瘪,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出来,
“爸爸……爸爸嫌丫丫不会做饭,把饭烧糊了……就用……就用皮带打丫丫……呜呜……好疼……丫丫好疼……妈妈拦着,爸爸连妈妈也打……呜呜呜……”丫丫断断续续的哭着,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无助。
“唉……”李尘无声地叹了口气,丫丫的遭遇让自己想到了妹妹,如果自己没有重生过来,
或许,妹妹的命运和丫丫差不多。
李尘伸出双臂,将哭泣的小丫头抱进怀里,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丫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李尘替她擦干眼泪,柔声道:“不哭了,你看,背篓满了,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丫丫带着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小手却依旧紧紧抓着李尘的衣角。
李尘单手轻松地提起那个对丫丫而言沉重无比的背篓,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抱着小丫头。
从丫丫姥姥家到这片树林,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沿着蜿蜒的田埂和小路走,也差不多有一公里左右。
李尘看着怀里的丫丫,又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背篓,实在很难想象,这个身高还不到一米的小家伙,是如何独自背着这几乎与她等高的负重,去树林里割草。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这话,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一样,活着真不容易。”李尘心里默默感叹。
他抱着丫丫,提着背篓,刚走进丫丫外公家所在的那条胡同时,一阵嘈杂的哭喊声,叫骂声以及属于丫丫母亲那绝望而愤怒的声音,便从前方的院落里传了过来。
李尘抬眼望去,只见丫丫外公家那低矮的土坯院墙外,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正朝着院子里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大多带着同情、愤慨,却又夹杂着几分畏惧。
“叔叔!是坏人!是那些坏人来抓妈妈了!”怀里的丫丫听到那声音,小脸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搂着李尘脖子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叔叔,快!快救救妈妈!”
李尘眼神一凝,不再迟疑,抱着丫丫,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被围观的院落走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
三个穿着流里流气、身材壮实的汉子,正粗暴地拉扯着丫丫的母亲。
丫丫的外公正死死拽着其中一个汉子的胳膊,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住地怒骂:“建国!你这个畜生!王八犊子!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要卖,你还是个人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丫丫的外婆则瘫坐在地上,抱着一个汉子的腿,哭得声嘶力竭:“放开我闺女!你们这是犯法的!要抓就把我这个老婆子抓走!放开我闺女啊!”
而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眼神躲闪的年轻男人正畏畏缩缩地蹲在那里,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正是丫丫的父亲建国。
被拉扯的丫丫母亲,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扯得歪斜,她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朝着角落里的男人嘶声哭喊:“建国!我要跟你离婚!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离婚!”
那蹲着的男人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吼道:“离婚?想得美!先把老子欠的钱还了再说!”
“哼,听见没?这白纸黑字,父债子偿,夫债妻还,天经地义!”其中一个领头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疤,冷笑道,
“我们也不是抢,是请她回去,到我们马爷的场子里上班还债!什么时候债还清了,什么时候自然放她回来!”
就在这时,李尘抱着丫丫走进了院子。
丫丫一看到母亲被欺负,立刻从李尘怀里挣脱下来,哭着扑了过去,用小拳头捶打着那些壮汉,
“坏蛋!你们这些大坏蛋!放开我妈妈!不许你们欺负妈妈!”
“呦呵!小的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省得哥几个再费工夫去找!一起带走!”那刀疤脸壮汉见到丫丫,眼睛一亮,狞笑一声,伸手就朝丫丫抓去,动作粗鲁,毫不留情。
就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即将触碰到丫丫时,李尘动了。
右脚如同闪电般踢出,精准地踹在刀疤脸壮汉的侧腰上。
“噗!”一声闷响,伴随着隐约的骨骼错位声。
那体重至少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竟像是一个被大力踢飞的破麻袋般,双脚离地,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子的土坯墙上。
“嘭!”
土墙剧烈一震,簌簌落下不少尘土。
刀疤脸壮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顺着墙壁软软地滑倒在地,直接昏死了过去,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