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书房对峙后,林溪明显感觉到,顾家宅邸内围绕他的氛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陈管家依旧定期前来,态度却不再仅仅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偶尔会多看他两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送来的物资除了符纸朱砂,偶尔还会多出一些品质不错的安神静心的茶叶,或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虽未明言,但待遇显然又提升了一些。
下人们见到他,虽然依旧不敢靠近,但那眼神中的轻视与忌惮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的……好奇?毕竟,能让家主亲自传唤,并且之后似乎并未受到任何责罚,反而待遇提升,这本身就足以引人遐想。
最让林溪在意的是,顾晏礼的态度。
他依旧深居简出,林溪几乎见不到他。但那股笼罩宅邸的、属于顾晏礼的冰冷灵力扫描,在掠过静心斋时,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是审视和监控,偶尔会带着一丝极淡的……停留?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关注。
林溪依旧每日修炼,练习画符。他谨记顾晏礼的警告,不再轻易动用灵魂本源力量,也不再尝试远程激发符箓。但他对《藏息诀》和基础符箓的练习更加刻苦。他知道,只有自身实力提升,才能真正拥有话语权,才能真正……站在那个男人身边,而非永远只能被动地等待他的垂询或审判。
这天下午,陈管家再次来到静心斋,这一次,他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
“林先生,”陈管家将木盒放在桌上,“家主吩咐,将此物交予你。”
林溪有些惊讶,看向那木盒。盒子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气。“这是……?”
“家主言,你既于符箓一道有些天赋,可参详此物,或有助益。”陈管家打开盒盖。
盒内并非什么珍稀材料或法宝,而是几本线装的、纸页泛黄的古籍。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用古朴的篆书写着《基础符箓精解》。
林溪心中一震!
《基础符箓精解》!这可不是他之前看的那种大路货《基础符箓大全》!这是顾家内部,真正给核心弟子打基础的传承典籍!里面记载的不仅仅是符箓图谱,更有详细的灵力运转法门、笔画勾勒的关窍、以及各种符箓的原理阐释!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之前绘制“净化符”全靠自行摸索和灵魂本源硬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进展缓慢且风险极大。有了这本《精解》,他才能真正系统地学习符箓之道,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陈管家:“这……这太珍贵了……顾先生他……”
陈管家面无表情:“家主吩咐,你且好生研习,若有不明之处……”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可记录在册,每月初一,我会来收取。”
每月初一可记录疑问?!这几乎相当于变相的指点了!虽然是通过陈管家中转,并非顾晏礼亲自解答,但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优待!
林溪立刻明白了顾晏礼的用意。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进一步观察他的“天赋”,探查他的底细。给他更高深的典籍,看他能领悟多少;让他记录疑问,看他思考问题的方向和深度。
这是一种带着距离的“培养”,也是一种更高级的“试探”。
但林溪不在乎。他需要的就是机会,是成长的土壤。无论顾晏礼出于何种目的,这对他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机缘!
“是!请陈管家转告顾先生,林溪必定刻苦研习,不负所望!”林溪郑重地接过木盒,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
陈管家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林溪抱着那沉甸甸的木盒,回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几本古籍。除了《基础符箓精解》,下面还有《灵力微控初探》、《常见煞气特性及应对简述》等,都是他现在最需要的基础知识。
他翻开《基础符箓精解》,映入眼帘的是工整的小楷和清晰的符箓图谱,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注解,详细解释了每一笔的起承转合,灵力该如何灌注,精神力该如何配合……
如同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那些之前困扰他的难题,在这本《精解》中找到了清晰的答案;那些他模糊感知到的关窍,在这里得到了系统的阐述。
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
他知道,这是顾晏礼给他的机会,也是一场考验。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通过这场考验。
夜色渐深,静心斋内烛火通明。少年伏案苦读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映在窗纸上,专注而坚定。
而在主屋的书房内,顾晏礼面前的水镜中,正清晰地映出静心斋内的景象。他看着那个沉浸在书海中的少年,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冰冷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林溪……
你学习的姿态,你阅读时那不自觉流露出的、与怯懦外表截然不同的专注与聪慧……
越来越有趣了。
他倒要看看,这块看似普通的顽石,究竟能被他雕琢成何种模样。
又或者……这本就是一块蒙尘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