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警戒悄然升起。这股芬芳,不似寻常草木那般清新自然,却也绝非妖邪血煞的阴冷气息。它如一道隐秘的邀请,又似一道意外投下的谜题,毫无征兆地飘来。时光回溯之戒在指尖微微跳动,流转的微光仿佛与这清冽气息隐隐呼应。
遗迹已远,如同一本深埋书页的秘籍已然翻阅完毕。此刻,前方无边的翠色卷轴正缓缓展开,属于金凡崭新的一页,已被那缕神秘花香悄然掀开第一角。墨痕未干,奇境待闯,足尖所触的每一寸土地,都蕴含着全新的可能。这馥郁气息虽缥缈,于金凡而言,却无异于敲响征途的战鼓,清越一声,振奋人心。
“这花香,究竟从何而来?”金凡喃喃自语,指尖下意识搭上了腰间佩剑冰凉的剑柄。
就在这时,云鹤老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前方三丈之外,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只是方才隐于无形。林间的光线因他的存在而微微扭曲,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袍子上的神秘符文流动着幽微、难以名状的光泽,如同呼吸般明灭。
“年轻人。”云鹤老人的声音响起,并非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的空间,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直接在金凡的心湖中投下石子。
金凡心中一紧,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现?”
云鹤老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深邃地看着金凡,缓缓说道:“步履匆匆,心绪却如坠迷雾,可是在寻那不该寻之物?”
金凡瞳孔微缩,对方一语中的。他确实在追查一件牵扯师门旧怨的隐秘之物,此事隐秘至极,连他最亲近的同门都未曾详述。这云鹤老人竟似一眼看穿!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持剑的手并未放松,沉声道:“前辈何人?此言何意?你怎会知晓我的事?”
云鹤老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泓古潭,映着金凡警惕的身影,也仿佛映照着他心底翻涌的疑虑与执念。他缓缓抬起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袍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同样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符文。“老朽不过是一缕行将消散的残念,依附于这方天地的一丝灵机。”他语气平淡,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名号早已随岁月湮灭,不提也罢。倒是你,金凡,你追寻的‘断魂玉’,并非如你所想那般简单。”
“断魂玉”三字一出,金凡浑身剧震,握剑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他追查之物的真正名称,是他师尊临终前只字片语提及的关键!这云鹤老人不仅知晓他的目的,更知晓那物的真名!
“你怎会……”金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鹤老人微微摇头,打断了金凡的质问:“它并非单纯的复仇之钥,亦非开启秘藏的机关。它是一把双刃之剑,一端指向宿怨,另一端……”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凝重,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林木,望向了极其遥远而凶险的所在,“另一端,指向一个沉睡的灾厄。一个一旦惊醒,足以倾覆此界山河的恐怖存在。”
金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复仇的执念与云鹤老人话语中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警告激烈碰撞。他艰难地开口:“前辈是说……有人在利用我?”
“没错。”云鹤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有人在利用你,利用你对过往的执着,意图借你之手,解开那灾厄的枷锁。他们藏身于阴影,编织谎言,静待你成为点燃引信的火星。”
云鹤老人袖袍轻拂,一点微不可察的星光自他指尖飞出,无声无息地没入金凡腰间的玉佩之中。玉佩表面那寻常的云纹瞬间亮起一丝极淡的银芒,旋即隐没,如同错觉。
“此物,会在灾厄气息临近时为你示警。”云鹤老人看着金凡,眼中那洞察一切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身形也显得更加缥缈,“前路凶险远超你所想。是执着于旧恨,成为他人手中之刃,还是看清迷雾,阻止一场滔天浩劫……抉择在你。”
话音未落,云鹤老人那由光晕勾勒出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霞,开始无声地变淡、消散。周围凝滞的空气骤然恢复了流动,微风重新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也重新洒落林间。
金凡呆立原地,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大梦。唯有腰间玉佩上残留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暖意,和云鹤老人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提醒他刚才的一切绝非虚幻。
“这选择,关乎重大,我该如何是好?”金凡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微风拂过,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却再也吹不散他心中那团骤然变得庞大而冰冷的疑云。前路,似乎不再是单纯的寻仇之路,而是踏入了一片深不见底、杀机四伏的黑暗泥沼。
云鹤老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金凡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周身,让他呼吸都凝滞了一瞬。对方竟连“进阶时光回溯之戒”的名字都叫得分毫不差!这绝非寻常散修所能知晓。
金凡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指尖悄然按在储物袋上,体内灵力暗自流转,沉声道:“前辈好眼力。只是,您还未回答晚辈的问题。此处荒僻,前辈突兀现身,又一眼看穿晚辈隐秘,究竟意欲何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冷硬,目光紧紧锁定云鹤老人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云鹤老人并未因金凡的戒备而着恼,反而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在山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意欲何为?呵呵,年轻人,戒心太重未必是好事。老朽不过是一缕行走世间的残魂,偶经此地,被一股奇特而古老的时光涟漪所吸引罢了。”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金凡紧握的右手上,那里正是时光回溯之戒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