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话未落,剑已出鞘。
寒光直指沈薇薇眉心。顾怀瑾几乎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袖中滑出一支玉笔——那笔竟在虚空中划出金色符文,堪堪抵住剑锋!
“咦?”剑客挑眉,“区区凡人,竟能动用书仙遗物?”
沈薇薇腕间金印骤然发烫。她按住顾怀瑾的手,上前一步:“阁下是谁?为何说我扰乱天机?”
剑客收剑入鞘,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展开。帛上无字,只有流动的星光。他冷冷道:“三日前,司天监观星台测得金陵有异——三百年前陨落的星海道祖命星重燃,且与凡人命轨纠缠。本座奉天庭之命,特来查探。”
他目光如刀,扫过顾怀瑾:“而你,顾七郎,本该在三年前病逝。如今强续性命,逆天改命,已是重罪。”
顾怀瑾面无惧色:“顾某不知什么天机命轨。只知要等一个人,守一个诺。”
“好一个守诺。”剑客冷笑,忽然剑指石室东壁,“那你看这是什么?”
剑光过处,壁画剥落,露出后面森森白骨——竟是数十具尸骸盘坐,手中皆捧书卷!
沈薇薇惊异。
那些尸骸衣着各异,有前朝官服,有书生青衫,甚至还有僧袍道装。
“这是顾家三百年来,所有擅入此地的窥秘者。”剑客淡淡道,“你顾家藏书楼,根本不是藏书之所,而是镇压《锦瑟谋》原本的封印之地!”
顾怀瑾脸色骤变:“不可能!顾家世代书香——”
“书香?”剑客打断他,剑尖挑开一具尸骸手中的书卷。书页翻开,上面赫然是血字写就的咒,“你顾家先祖顾长生,根本不是书仙,而是窃取天书的罪人!他将《锦瑟谋》原本炼成法宝,藏于此地,妄图借书中世界轮回转世,永生不死!”
石室剧震起来。那些尸骸手中的书卷无风自动,血字咒浮空而起,化作锁链缠向沈薇薇!
顾怀瑾玉笔疾挥,金色符与血色锁链碰撞,爆出刺目光。沈薇薇腕间金印滚烫欲燃,她忽然福至心灵,咬破指尖,以血凌空画符——
那是梦中萧景珩教她的“破妄印”!
金红交织的符印撞上血色锁链,锁链寸寸断裂。断裂处涌出黑气,黑气中传来无数凄厉哀嚎:
“顾长生…你还我命来…”
“书灵噬魂…永世不得超生…”
剑客脸色一沉:“果然!这些亡魂都被炼成了书灵傀儡!”
他长剑指天,口中念诀:“北斗诛邪,斩!”
七星剑光落下,黑气溃散。然而更多的尸骸开始颤动,一具接一具站起,眼中燃起幽绿鬼火。
顾怀瑾护着沈薇薇急退,忽然脚下一空——石室地面竟裂开深渊,下方是翻滚的墨色池水!
“小心!”沈薇薇拉住他,金印光大盛,在两人脚下凝成金色莲台。
墨池中,缓缓浮起一具白玉棺椁。
棺盖透明,可见其中躺着一对璧人——白衣男子与青衣女子,面容栩栩如生,正是壁画中的顾长生与沈薇薇前世!
剑客瞳孔收缩:“原来真身在此…”
话未落,棺中男子忽然睁眼。
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纯白的眼眸。
“三百年了…”棺中男子缓缓坐起,“终于等到…混沌道祖的转世之身…”
他看向沈薇薇,嘴角扯出诡笑:“薇薇,我的妻…把你的金印给我…我们就能真正重聚了…”
沈薇薇浑身冰凉。
这不是顾长生!
顾怀瑾却脸色惨白,踉跄一步:“先祖…您不是书仙…”
“书仙?”棺中男子大笑,笑声凄厉,“哪有什么书仙!只有为求永生不择手段的疯子!”
他身形一闪,已至沈薇薇面前,枯爪直取她腕间金印!
剑客的剑、顾怀瑾的笔同时攻到。然而那枯爪不避不让,硬生生抓住金印——
“噗!”
金印光炸裂,枯爪焦黑。棺中男子惨嚎后退,纯白眼眸中流下血泪:“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成全我…”
墨池翻涌,所有尸骸齐声哀嚎。石室四壁开始崩塌,露出外面真实的景象——
哪里是什么顾家藏书楼?分明是一座用白骨垒成的九层祭坛!祭坛顶端,悬浮着一本血色古籍,正是《锦瑟谋》原本!
剑客厉喝:“顾长生!你以三百生魂炼祭,强留残魂,已是罪该万死!还不伏诛!”
“伏诛?”棺中男子疯狂大笑,“我布局三百年,等的就是今日!只要取得混沌道祖的本源金印,我就能重塑肉身,重返人间!”
他忽然扑向顾怀瑾:“乖孙儿…把你的身体…给先祖!”
顾怀瑾被黑气缠身,脸色青白。沈薇薇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幅画面——梦中萧景珩曾教她一招“碎星指”,专破邪祟附体!
她不及细想,并指如剑,点向顾怀瑾眉心!
金印之力顺指尖涌入。顾怀瑾浑身剧震,口中喷出黑血。黑血落地,竟化作一条条扭动的墨蛇。
剑客趁机一剑斩落。
七星剑光贯穿棺椁,将男子钉回棺中。
血色古籍从祭坛顶端坠落,被剑客接住。他翻开书页,脸色越来越沉:“这书上…不止有顾长生的炼魂术…”
他猛地看向沈薇薇:“还有抽取道祖本源、炼制长生药的禁术!”
祭坛开始崩塌。
剑客抓起两人,御剑冲天而起。下方白骨祭坛轰然倒塌,墨池干涸,棺椁碎裂。
半空中,沈薇薇回头望去,只见顾家大宅深处,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没入云端。
隐约传来怨毒的诅咒:
“星海道祖…我们还会再见的…”
金陵城上空,乌云骤散,阳光重临。
顾家藏书楼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都是幻梦。
只有院中那株老桃树,一夜之间花落尽,枯死如柴。
剑客将两人放下,收起血色古籍:“此事已非本座能断。需禀明天庭,由仙君定夺。”
他深深看了沈薇薇一眼:“星海道祖,无论你是否记得前尘,既已卷入此局,便再难脱身。好自为之。”
剑光一闪,人已无踪。
顾怀瑾跌坐在地,望着枯死的桃树,喃喃道:“原来顾家三百年的书香门第…竟是一场骗局…”
沈薇薇扶起他,腕间金印余温未散。
她忽然想起梦中萧景珩说过的一句话:
“薇薇,你要记住——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的敌人,而是藏在温情面纱下的算计。”
顾家大宅深处,传来老夫人病逝的丧钟。
而沈薇薇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扶着顾怀瑾回房时,顾家后院那口枯井中,缓缓爬出一个浑身湿透的丫鬟。
丫鬟眼中闪着幽绿的光,对着天空拜了三拜:
“主人…棋子已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