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右脚悬在半空。
没落下去。
她足尖一旋,整个人向后滑进灌木丛。
鞋底覆上一层薄霜。
踏痕没了。
枯枝轻颤。
树下那人目光偏移半秒。
够了。
她点地三次。
穿廊。
越柱。
停在宿舍门前。
门锁亮起微光。
她指尖一触。
咔哒。
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
反手落栓。
烛火还燃着。
她抬手吹灭。
屋里黑了。
她从空间袋取出硬壳册子。
封面磨损最重的地方在右下角。
她拇指按上去。
玉简震了一下。
册子自动翻开。
夹层露出来。
窗外脚步声靠近。
七秒。
她左手托册。
右手食指划过颈间翡翠吊坠。
一滴灵泉浮在指尖。
她把灵泉滴进夹层凹槽。
泉珠没散。
吸走周围光。
幽蓝漩涡转起来。
她闭眼。
心念沉入识海。
扶桑林静立。
她默诵《大品逍遥决》第三篇。
通明咒。
一个字一个字。
念完。
册页泛起淡金纹路。
光频印记动了。
流动。
凝实。
变成楚云裳侧影。
虚像抬手。
唇动。
声音直接进她脑子。
“昭昭,若你看到这段……妈在命运书阁等你。”
虚像指尖朝她眉心一点。
玉简轰然震动。
识海地图展开。
旧钟楼地基下。
一处通道标记亮起。
赤金微光。
门外脚步声停了。
金属甲片响了一下。
叩门声响起。
咚。
她睁眼。
瞳孔闪过一道金芒。
抬手拂过桌面烛台。
烛火没灭。
变青了。
满屋寒意。
她把册子和金属环并指一压。
收进识海灵田。
灵泉浇下去。
封住气息。
她起身。
赤脚踩地砖。
冰凉。
走到门后。
叩门声又起。
咚。
她抬手。
掌心朝窗。
窗外蓝光灯笼顿住。
她吹熄烛火。
“该出门了。”
门栓自启。
她推门出去。
走廊灯昏黄。
她没回头。
也没加快脚步。
巡殿卫站在门口。
只看见她侧影。
清瘦。
平静。
没破绽。
她往西走。
长廊尽头。
旧钟楼方向。
左手垂在身侧。
指尖绕着一缕淡蓝光晕。
右手缩在袖中。
紧握玉简吊坠。
她站定。
面朝钟楼。
呼吸平稳。
远处钟声没响。
天还没亮。
她抬起左手。
摊开掌心。
那缕蓝光慢慢变亮。
不是火光。
不是灵光。
是信号。
和树下灯笼同频。
她没看它。
只盯着自己指尖。
光屑开始剥落。
一粒。
两粒。
第三粒刚浮起。
她忽然抬脚。
左脚落地。
右脚跟上。
步子很稳。
她往前走。
没进钟楼。
走向地基裂隙方向。
裂隙口有风。
吹得她额前碎发微动。
她蹲下。
伸手探向缝隙边缘。
指尖碰到一块凸起石砖。
冰凉。
她用力按下去。
咔。
砖面陷进半寸。
地面传来闷响。
裂隙扩大。
她没动。
只看着缝隙深处。
里面没有光。
也没有声音。
她把右手从袖中抽出。
玉简吊坠贴在掌心。
微微发烫。
她将吊坠按向裂隙。
玉简震动。
比刚才更猛。
识海里扶桑林晃了一下。
一棵新树苗破土。
嫩芽泛金。
她盯着那棵小树。
没眨眼。
裂隙深处传来低频震动。
嗡——
不是声音。
是频率。
和她指尖蓝光完全一致。
她收回手。
站起身。
裂隙还在扩大。
她没再看。
转身。
往回走两步。
停下。
低头。
左脚鞋尖沾着琉璃碎渣。
幽绿。
她没擦。
就那么站着。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
很短。
她抬头。
天边有一点灰白。
快亮了。
她抬手。
摸了下耳后。
玉简又震。
【检测到次级权限调用:地宫终端】
她没点开。
只是把玉简吊坠攥得更紧。
指尖发白。
她继续往前走。
不是回宿舍。
不是去任务厅。
是往钟楼背面。
那里有一堵断墙。
墙根下堆着旧瓦。
她走过去。
弯腰。
掀开最上面三块瓦。
下面露出铁皮盖子。
锈迹斑斑。
她手指扣住边缘。
往上掀。
吱呀。
盖子开了。
底下是个方洞。
黑。
她没犹豫。
跳下去。
落地无声。
洞底潮湿。
她站直。
掏出一枚火折子。
啪。
火光亮起。
照见四壁刻痕。
全是数字。
密密麻麻。
她扫了一眼。
没细看。
火光映在她脸上。
没什么表情。
她把火折子插进墙缝。
转身。
朝洞最深处走。
尽头是一扇木门。
门板老旧。
中间钉着一块铜牌。
牌面模糊。
她伸手抹掉铜锈。
露出两个字:
“归途”
她盯着那两个字。
没动。
火折子烧到一半。
火光摇晃。
她忽然抬手。
把玉简吊坠按在铜牌上。
玉简烫得惊人。
铜牌表面浮起一层微光。
光里显出一行字:
【验证通过:监督员姜昭】
门没开。
光字散去。
铜牌凹陷下去。
咔。
门后传来机括转动声。
她等了三秒。
门缓缓向内打开。
里面没光。
只有风。
风里带一股旧纸味。
她抬脚。
跨进去。
门在她身后合上。
咔哒。
火折子熄了。
她站在黑暗里。
没点新火。
也没动。
只是抬起左手。
摊开掌心。
那缕淡蓝光晕还在。
比刚才亮。
她盯着它。
光屑剥落速度变快。
一粒。
两粒。
第三粒刚浮起。
她忽然张开五指。
光晕散开。
变成一张微光网。
网中央。
浮出三个字:
【书阁门】
她没说话。
只把右手也抬起来。
两只手同时按向光网。
光网颤了一下。
然后猛地收缩。
缩成一点。
钻进她眉心。
她闭眼。
再睁眼时。
瞳孔金芒未退。
她往前走。
一步。
两步。
第三步。
脚下地面消失。
她没掉下去。
悬在半空。
面前出现一条光路。
路尽头。
是半扇门。
门框残缺。
门板只有一半。
另一半空着。
风吹过来。
带着熟悉的味道。
她认得。
是母亲梳妆台上的茉莉香。
她抬脚。
踏上光路。
光路承重。
没晃。
她走得很稳。
走到门前。
停住。
抬手。
指尖离门框还有三寸。
门内传出一声轻笑。
很轻。
却清楚。
“昭昭。”
她没应。
只是把左手抬高。
掌心对准门框缺口。
那缕蓝光全涌过去。
在缺口处聚成一个圆。
圆里浮现一行字:
【欢迎回家】
她盯着那行字。
三秒。
抬手。
推门。
门没动。
她加力。
还是没动。
她松手。
退后半步。
右手摸向颈间吊坠。
玉简滚烫。
她把它扯下来。
握在手里。
左手再次抬起。
这次不是掌心。
是食指。
指尖泛起淡金。
她朝门框缺口点去。
点在“家”字最后一笔上。
咔。
门框震动。
那行字碎了。
门缓缓开启。
里面不是房间。
是一条长廊。
廊顶悬着无数水晶灯。
每盏灯里都映着一个人影。
全是她。
不同年龄。
不同衣着。
不同世界。
她一眼扫过去。
没停。
只盯着长廊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女人。
背影。
白裙。
长发。
手里拿着一块玉简。
和她的一模一样。
女人没回头。
只抬起左手。
手腕翻转。
露出腕内一道红痕。
姜昭看清了。
那是她小时候摔跤留下的疤。
位置一模一样。
她往前走。
一步。
两步。
第三步。
女人忽然开口。
声音和神谕里一样。
“昭昭。”
姜昭停住。
没应。
只把右手玉简举到胸前。
玉简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光里浮出一行字:
【检测到初代绑定者生物信号】
女人终于回头。
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
只露出眼睛。
眼睛和姜昭一模一样。
她笑了。
抬手。
摘下面具。
姜昭看清了。
是楚云裳。
不是影像。
不是虚像。
是真人。
她站在那里。
穿着白裙。
手腕上的疤还在。
她看着姜昭。
说:
“你迟到了。”
姜昭张嘴。
刚要说话。
楚云裳忽然抬手。
指向她身后。
“先别说话。”
“你身后那扇门。”
“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