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和你爷爷，会尽全力周旋，保家族根基不失。只是……”
他话锋一顿，看向柳青璇，眼中既有深沉的父爱，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选择自己该走的路，这本无可厚非。但有时，一个人的选择，关系的不只是一个人……父亲只希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他最终没有明说所谓的“该走的路”究竟是什么，但那未尽的言语和眼中的矛盾，已将意思表露无遗。
林峙的心猛地一沉。
他听懂了。
柳文正是在告诉女儿：选择林峙，就意味着要承受慕家的雷霆怒火和家族可能衰败的巨大代价！
这个选择带来的包袱，太重了！只希望林峙真的是那个她值得托付之人。
柳青璇的脸色也白了白，紧紧咬住了下唇。
林峙想张嘴表明自己的立场，但话到嘴边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与其逞口舌之快，还不如实际去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如果柳家的危机无法解除，注定他们两未来的路都不会好走。
马车就在这时缓缓停下。
“家主，大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三人下车。
眼前是一处不算很大的别院，院墙高大厚重，上面冒着缕缕云烟，大门外还隐有热力透出。
门口挂着一块牌子：柳氏冶炼坊。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早已带着几个匠师在门口恭敬等候，看到柳文正，立刻上前行礼：“家主！您来了。”
“嗯，”柳文正点点头，指向林峙和柳青璇，“这位是我女儿青璇，这位是她的……同门师弟林峙，在炼器一道颇有造诣，今日来看看。老周，带路吧。”
“是，家主！”管事老周连忙应道，目光在年轻得过分的林峙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一丝疑惑。
但家主亲自带来的人，他自然不敢怠慢，“大小姐，林少侠，请随小的来，工坊里面热，两位小心些。”
推开沉重的的坊门，一股混合着金属熔炼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伴随着这股热浪一同涌出的，还有“叮叮当当”的锻打声和闷沉的熔炉轰鸣。
林峙精神一振，他深吸了一口这熟悉又陌生的金属热流，大步迈了进去。
柳青璇紧随其后，小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林峙的胳膊。
柳文正看着眼前巨大的、被烟熏火燎得有些发黑的主炉，和附近堆积如小山，因为缺少其他材料而无法生产的原料，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林峙大概看了一遍工坊的工作情况和设备，思索着哪里能有突破口。
管事老周来到柳文正一旁低声说着近况，声音里满是愁苦：“……家主，‘赤炎铁胚’那边还好说，能找几家小商行慢慢采购周转。可‘精金秘矿’是真没办法了，原料‘沉星玄晶’断供得厉害，以前还能在别的矿点高价补点货，现在人家一听是柳家的单子，立刻翻脸……”
精金秘矿？替代？沉星玄晶？
林峙搜索着记忆中这种材料的特性介绍。
管事老周愁眉苦脸地指着堆积如山的粗矿胚，扭头对林峙说：“林少侠请看，这就是‘精金秘矿’的半成品。原本要用‘沉星玄晶’为主料，辅以‘赤火铜’和‘流纹钢’熔炼。可如今‘沉星玄晶’的供货彻底断了！我们试过用其他矿石替代，要么熔点不合，要么融合后性能差得太远，根本达不到客户要求！”
林峙蹲下身，拿起一块暗沉泛着金属光泽的半成品矿胚，指尖灵力微吐，细细感知其内部结构和能量传导特性。
他眉头微蹙：“老周，之前买这些‘精金秘矿’的客户，主要用来做什么？”
老周连忙道：“主要是三家。‘万金楼’用来打造下品法器的核心胚体，要求韧性和导灵性要好；‘百炼堂’用来做小型防御阵盘的基座，要求结构稳定，不易被灵力冲垮；还有‘神兵阁’天风分号，用量最大，用来给低阶制式飞剑做剑脊强化，要求硬度高，能承受高频灵力冲击。”
林峙点点头，心中有了方向。
他转向柳文正：“伯父，我需要知道天风城周边，哪种基础矿藏储量最大，最容易获取？”
柳文正略一思索：“当属城西五十里外黑石山矿脉的‘青罡岩’，质地坚硬但脆性大，开采量大，价格低廉，但一般只用作大型建筑基材或低阶护甲填充。”
“青罡岩……”林峙眼中精光一闪，“好！就去黑石山！”
周围人闻言，皆露出不解之色。
青罡岩对他们工坊来说几乎没用啊……
但林峙不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头扎进了工坊和矿洞。
同时拒绝了柳文正派人陪同的好意，只带了管事老周和几个最老练的匠师作为向导。
在黑石山矿洞深处，林峙亲自下矿，用敏锐感知，分析不同矿层青罡岩的细微成分差异，采集了数十种样本。
回到工坊，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巨大的熔炉日夜不息地燃烧着。
林峙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将不同的青罡岩样本与赤火铜、流纹钢按各种比例混合，尝试不同的熔炼温度、淬火时间和锻打手法。
“嗤啦——！”
又一次熔炼失败，混合矿液在融合的关键时刻突然爆开，火星四溅，差点烫伤旁边的匠师。
刺鼻的烟雾弥漫开来。
“哼！我就说不行吧！”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二叔柳文礼不知何时来了，身后还跟着二婶王氏。
柳文礼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一身灰尘的林峙，脸上满是讥讽之色，“瞎折腾！青罡岩是什么垃圾？也配替代沉星玄晶？浪费人力物力！家主，您就由着他胡闹？”
柳文正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匠师们脸上的疲惫，眉头紧锁，心中也难免动摇。看了看林峙，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林峙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眼神却异常明亮：“二叔此言差矣。失败是成功之母。至少证明刚才那种配比和温度不行。”
他转头对老周道，“老周，记下：青罡岩样本七号，配比赤火铜三成，流纹钢一成五，熔炼温度再降低一丝，恒温时间延长三分之一刻钟，淬火用寒潭水！”
“是！林少侠！”老周虽然也累，但对林峙这种不眠不休、亲力亲为又思路清晰的劲头佩服不已，立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