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
呵。
哪有什么目的?临久不过是拖着这具快被灵火烧的不行的残躯,回庭内寻求一线生机罢了。她自然不晓得,在周茹关切的目光下,自己已经被她给脑补成了一个即将搅动宗门风云血雨的危险角色。
也正因如此,周茹的眼中,并没有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掺杂着权衡和试探的谨慎心思,毕竟这关乎她父亲在宗门内的地位,所以,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害怕金铃儿?
不。
害怕谈不上,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不不舒服,也许周茹感觉不到,但这种情绪,也间接导致她行为上有些拘谨,不似往日那般自然。
临久何等敏锐,一眼便察觉到了她脸上的不对劲,心里也多了一分谨慎。
风声呜咽。
此刻,两人正穿行在一片怪石嶙峋的山脊上,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临久放缓了脚步,侧过头:“许久未见了,看来我不在的时候,门内发生的事情……不少啊。”
“可别提了……”周茹叹了口气,满脸愁色。
“有时间,跟我细细讲讲。”
临久看着前面,“我这一次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长与短,取决于她体内的灵火。
但这话落在周茹耳中就不一样了,又是另一种感受。
果然…
她要深耕庭内之事啊!
周茹身子一颤,轻轻点了点头:“嗯。”
说完,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临久,目光在那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了一下,忍不住道:“这次回来,姐姐倒是变了许多。”
有一点她一直没敢深想…
金铃儿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哦?”
临久侧过脸看着她,轻轻撩过耳边的发丝。她笑了,笑容绽放在橙红色的唇瓣上,“你错了……”
她微微歪头,“我从未变过。”
周茹一怔:“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一直都是如此。”临久的语气很笃定。
周茹摇了摇头,“不、不一样,我能感觉到……”说到这里,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刹住了话头,陷入了沉默。
两人恰好停留在一处陡峭的断崖边缘。断崖之下云雾缭绕,隐约能听到深谷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冷风拂过。
崖壁边缘的灌木丛,在风中轻轻摇晃。
临久:“……”
难道周茹发现什么了?
临久心底蓦地一寒,但她的面上依旧未变分毫,甚至脸上的笑意都未曾消减,只是瞳孔深处,多了一丝阴沉。
若身份有暴露的风险……
那么…
就在临久权衡着是否要解决掉这个潜在的威胁时,周茹终于再次开口了:“姐姐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讲话也变得冷静了太多。”
她感慨道:“我虽然看不出具体哪里不同,但是总觉得……姐姐心里似乎藏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沉甸甸的。”
说到这里,周茹转过身,“姐姐,你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这样?”
“啊…”
原来……是这样么?
临久心中紧绷的弦微微一松。原来周茹察觉的,并非是身份的问题,而是自己性格上的变化!
“怎么?这样不好么?”
临久挑眉反问。
周茹这么觉得很正常,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金铃儿。
那个愚蠢又傲慢的魔女,早已香消玉殒。
所以早就知道自己无法长久地完美扮演,于是便采取了一种策略:一方面,她借助“金铃儿”这个身份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长久以来积压的负面情绪,用来维持魔女张扬的表象。
另一方面,她又一点点地将自己本性逐渐以渗透的方式暴露出来。
不熟悉金铃儿的人或许只觉得她脾气更古怪了些,但像周茹这样曾经较为亲近的“姐妹”,就能敏锐地察觉到“金铃儿”的变化极大。
毕竟,原来的金铃儿是“蠢傲”,行事往往凭借一时喜怒,而非像她现在这样,带着一种冷静的“残暴”。
所以问题的关键。
就是,临久无意中把“金铃儿”伪装得……太聪明了。不,准确来说,不是伪装,她本性就是如此!
但这种骨子里的东西,在熟悉的人眼中,终究会露出马脚。
但好在周茹也不算特别聪明,在她眼中,只觉得金铃儿在外界的历练中成长了…这也多亏临久常年在外。
“没有不好……”
周茹不敢说太多,而且她在说话的时候,还悄悄快速地打量着临久的表情,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周茹这副小心翼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的模样,落在临久眼中,又成了另一种信号——周茹在心里权衡着什么。
自己没猜错。
临久想了想,亲昵的贴过去:“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咱们是姐妹啦,这么怕我作甚?”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捏周茹的脸颊,只是在即将触碰到时又收回来了。
谁知道临久说出这样一句看似亲昵的话语时,内心是何等的讽刺。
“没有啦,就是……”
周茹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透露一些信息,“就是……庭内现在有些乱……姐姐回去的时候,要多注意一些。”
“什么?”
临久表情骤然严肃,“详细说说?”
“额……好吧…”
周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白玉渊庭庭主红瓷准备退位的事情,含糊地说了出来。
她这么一说,刚刚她那拘谨且怪异的反应,临久瞬间就理解了。
原来如此!
周茹、或者说她背后的父亲周琅,是怕自己在这个时候回到白玉渊庭,会打破目前微妙的平衡,搞出来点什么麻烦,影响到他们的布局!
“师尊没有说什么吗?”
临久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山间的空气。
她感受到,体内那被暂时压制的灵火,在【玄冥凝玉】效力开始减弱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她……”
周茹想了想,师尊当时没表露什么态度,只是让她来接应并确保金铃儿的安全。但自己的父亲周朗倒是私下再三叮嘱,要她务必与金铃儿交好,至少不能得罪。
“她没说什么,她只是……”
“我不想听这些…”
临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想知道,师尊有没有告诉你寒潭的具体位置?”
看着周茹,临久心里直叹气。
这妹妹不会来这一趟,就只记着给她送点“降压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