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神通……
我有么?
临久忍不住在心里问。当然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兵灾,对方也给出过答案。
「当然有」
可我为何感觉不到?
「或许你得……彻底放开自己。」对于陆临久,兵灾能明显感觉到她正在拼命克制这具肉身所带来的某些东西。
而那,或许正是关键。
那时候临久沉默了。
她自然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她如此压抑,不过是不愿被身体的欲望与本能吞噬,不想让“自我”消散于汹涌的原始冲动中。
但她同样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终有一日,所有被压抑的都将以更恐怖的方式反噬。
表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千疮百孔。到了那一天,她或许就会成为下一个连辛云。
一碰即碎。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指尖轻轻抚过颈间那根用以自我禁锢的透明丝线。
迟早……要接受自己的。
她以小指轻轻一勾,丝线应声而断。
啪。
那丝线被她收入储物戒中,再次睁开眼,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面色多了一些热意。
先前的那一次她也是这么做的。
她知道,“真正”的自己,不会有任何犹豫。可能也更适合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
“嗯?”
前面的方灵耳朵动了动,疑惑地朝临久望了一眼,虽然对方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走吧。”
临久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对着她笑了笑。
……
跟随方灵,两人一路追出锈海,向内陆林海深入已有四日。
愈入深山,古木愈见参天。
浓密的枝叶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烂落叶的气味,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妖兽的低吼,添上了几分阴森。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于林间,如同鬼魅。
方灵在前方,她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毫无装饰,黑发高束,面容冷漠。
跟在她身后的人儿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衣着轻逸。内里是一件短小的白衣与短裙,腰束青色丝带,外罩一件近乎透明的橙纱长衣,随风轻轻飘动。
银发如瀑直落腰际,略挽慵懒的发髻,斜插一枚琉璃骨簪,簪上悬一枚小巧铃铛。眼角点缀着淡淡的金粉,唇瓣饱满,点着水润口脂。
她步履轻盈,点地无声,如橙色蝴蝶蝶,掠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正是陆临久。
方灵把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极静,与临久那近乎招摇的潜行姿态对比鲜明。
方灵瞥了一眼临久随步伐扭动的腰肢和那薄透纱衣,心下无语:‘这妖女,究竟是来追踪,还是来引诱山中妖兽的?’
自前几日对方换了这身衣裳起,整个人便似性情大变。
她强自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两人昨日其实争执了几句,虽未至吵闹,却也算得上不欢而散。
她极看不惯临久这般张扬恣意的做派,所以导致今日气氛变得很僵。若非临久那禁锢手段对她有用,她绝无可能与这种人物同行。
效率,她追求的是绝对的效率和结果,而临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效率”二字的侮辱。尤其自换衣那日起,对方竟开始对她指手画脚!
后方的速度骤然拔升,方灵偏头看过去,对方已经与她并行,随后越过她,停在了前方的一片灌木丛边。
那灌木上有不少断裂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匆匆行过。
“很近了,这些痕迹不过半天。”她回眸笑了笑,“看来她跑得很真急呢,已经不再掩饰痕迹了。”
方灵冷眼看着,心中冷哼:‘装模作样。’谁又能判断得了这是那少女的痕迹呢?简直是无的放矢!
她撇撇嘴,心知这是“金铃儿”在提醒她该再次施展神通追踪了。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她便需动用一次神通能力,而对方似乎也已摸清规律,适时出言。
每逢此时,她皆能清晰感知到,“金铃儿”那轻佻姿态之下,灵识正如无形蛛网般铺展蔓延,敏锐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能量残留。
对方毫不掩饰地在剖析她的神通。方灵暗自莞尔,她也从未有意遮掩,就这么坦荡施展。
只因她有十足自信——只要真身不显,对方绝无可能窥破她神通本质!
片刻后,她起身,迎上“金铃儿”目光,故意挑起一个挑衅的笑。
对方果然立刻咬牙切齿。
虽然方灵不知道“金铃儿”在短短时间经历了什么,但她似乎不再掩饰内心的情绪了。
“多远?”见方灵起身向前,临久忍不住问。
“很近了。”
方灵淡淡道开口,懒得解释太多。
又前行了一段,周围的景物渐渐变化。林木依旧古老,但隐约可见一些人工开辟的小径,空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鱼腥的气息,山势也变得奇特,一些山岩呈现出青色色。
直至一条河流横亘于前。
临久的脸色才渐渐变了,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媚态,柳眉微蹙。
“咦?”一声轻咦,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山势,甚至跳到河边细看。
“怎么了?”方灵不耐地问道。
临久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地方,是赤羽宗的地盘,看这青计江的分流……绝对错不了。”
提到“赤羽宗”三个字时,她是咬着银牙的。
“赤羽宗?”方灵搜索着记忆,似乎是一个以御地火和炼器闻名的宗门,早年貌似不算正派,也不算顶级大宗,但在此地也算一霸。
“哼,尤其是那个宗主白寻真……”临久的美眸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恶念,她后续查过赤羽宗相关的资料,“那个女人,矫揉造作,假仁假义,偏偏手段狠辣,最是讨厌!”
说到这里,她恨恨地跺了跺脚,饱满的胸脯随之起伏。
“……”
这不是你么?
方灵白了一眼,这是她以灵界对金铃儿的评价,总结出来的。
临久很快控制住情绪,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白寻真那女人肯定就在这附近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