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落下。
天地寂然。
剑雨消散,万物归寂。
“在我面前…有几人能站着?”裴仲甩了甩手腕,周身蒸腾起血色雾气,看着异常骇人。
临久只是远远地观看,就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忽地,她听见宁火颤抖的声音:“走…”
这还用你说?临久心里直犯嘀咕,偏过头扫了一眼宁火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得想办法离开…
但是眼下状况,除了走传送阵转移,她根本想不到别的办法。
“可有挪移符罢?”她压低声音问道。化婴修士总该有些保命手段吧!
“无。”
宁火闻言,居然摇了摇头。
“你堂堂化婴,连张遁符都没有?”不是,哥们!临久声音都变了调。这下连传送逃跑都指望不上了。
正处于纠结的时间,裴仲忽然踏空而来,他的眼神先是掠过宁无为,随后径直锁定了临久。被那道视线扫过的时候,临久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对方的眼睛,好似能洞穿自己的魂魄!
他怎么不打了?临久看了一眼远处的宁无为,心中为对方指着:那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家伙么?
正心慌的不行,只见裴仲靠近了一些,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临久说道:“如何?”他声音低沉且很有磁性,“刚才那一拳。”
他在问我?临久发现青灵和宁火都沉默着,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很…厉害…”
说完,她突然醒悟了,自己修炼的是血炼神光,属于顶尖的魔道法门!这么说眼前之人是与阮灵一样,认出了她的功法!
临久抬起头,果然从他眼中看到了那一丝惊喜。对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敌人,反而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到底是谁?临久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裴仲又近一步。
“阁下意欲何为?”宁火突然横挡在临久身前,青灵这时候已经连忙退开数丈。只听宁火厉声道:“要动手先过我这关!”
临久感动地差点眼泪都要掉出来。
宁火!若你死了我一定会给你多烧一车金箔!
裴仲的眼神果然变了,他移开目光,轻蔑地瞥了宁火一眼:“吵闹。”他抬手一挥,宁火和没跑多远的青灵两人如遭雷击,砰一下狠狠砸进江水之中,再没了动静。
临久大气也不敢喘,顺着那两人消失的地方,只看到一座镇妖塔,而宁无为正看着镇妖塔,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裴仲的眼睛。裴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拍掌,镇妖塔顿时剧烈震颤,塔身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的熄灭。
“不好!”他要收塔!
宁无为看得心都在滴血!正要靠近塔身,胸口猛然被洞穿,不知何时兵灾居然来到了他的身后!紧接着裴仲随手一掌,他的掌风极快,隔空一舜就将宁无为打成一片血雾,洒落江中。
临久眼睛都要瞪出来,不敢相信眼前一幕,扫过宁无为化作的血雾,却看不见魂魄……是直接连魂魄一起拍碎了么?临久忽然觉得,刚刚有挪移符,可能也逃不了,这杀人速度未免太过于惊悚了。
江面上,宁无为爆出的血雾并未扩散,而是迅速沉入江底,开始缓慢融合起来。
裴仲也懒得再去理,把镇妖塔缩成巴掌大小,单手轻轻托住,放在临久的面前。
“好看么?”他笑着说。
“很…精致。”临久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这魔头定是把她当作同族!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都开始给自己分享战果了!
“在想什么?”
“我…”临久张了张嘴,居然一句话也组织不出来。在对方灼热目光下,她只觉得喉咙发紧,鬼使神差道:“此地…太过空旷…”
“哦?”
裴仲突然打了个响指。天地骤然扭曲,待视野恢复时,青灵宗的亭台楼阁竟一座座重现!
“空间置换…”临久倒吸凉气。这人竟将整座宗门从魔界搬了回来!
裴仲满意地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回临久脸上。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心底直发毛,虽然是在看她,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小丫头,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与刚才碾压众生的魔主判若两人,“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说着,他轻轻揉了揉临久的头,临久还未回应,她体内的小红蛇已经率先昂起头。啵。一声如水泡破裂的声音,下一刻,临久已经被强行被转换为魔女的模样。
临久完全懵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魔界之人会对她如此特别。但内心深处,那股陌生力量却在欢呼雀跃,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我…”临久脑中一片空白。
拒绝?她敢吗?
只是看着就知道咩咩对付不了眼前的人。而且最危险的是,她的洁疾要犯了,对方身上这么重的血气让她觉得想吐,只能静静屏气。
“尚有未了之事?”
见临久还在犹豫,裴仲对着她的眉心一点,她整个人又变回了蓝发的模样。随后,裴仲身上的浓烈的红雾散去,变成一位黑发中年男子的模样,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临久的脸庞。
“你这样也好看…”
“休要伤她!”
一道剑光突然江中飞出打断,直冲着裴仲背后而来。袭来之时,还带着明亮的火光,临久不用猜就知道是宁火那个不怕死的。
飞蛾扑火…
裴仲头也不回,那道剑光在距离他三尺处便停住了——被他一指挡住。食指顶着剑尖,就连火光也,消散于无形。
宁火身形急退,持着赤渊剑挡在陆临久的身前,尽管脸色苍白,却寸步都不让,“无极剑宗宁火,请……魔主赐教!”
魔主?临久虽然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但实在不敢往那边猜测。
这样的话,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他是拿自己当孙女,还是……
最让她害怕的是,霓裳有没有跟他说过自己不是原身的灵魂?想到这里,临久悄悄抬起眸子,打量裴仲的脸色,对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转变成了严厉的姿态。
不怒自威!
他到底有没有看透我?如果没有看透,临久知道,只需要自己一个称呼,对方就绝不会伤害自己。
但如果看透了,若自己再装作亲昵相认,会不会被当场抽魂炼魄?
她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