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一个?”
宁火也愣住了,他认出来了这是自己刚刚进城的时候,那个冲天而起的紫色身影。
师伯呢?他不是追过去了吗?宁火捂着胸口,心情沉到谷底。
“是邱万仇!”江桥惊到。
这下彻底完了。
临久只觉得自己身体如陷泥潭,动弹不得,必须要尽快逃离!
火光一闪,不远处的宁火已率先飞身撤退。邱万仇反手一掌,宁火顿时被拍落在地。
“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与寿元将尽的赤发鬼不同,正值巅峰的他狂傲至极。宁火的行事作风与他太过相似,让他看着格外不爽。
地面层层裂开,深坑中宁火口吐鲜血,难以起身。邱万仇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宗师气度展露无遗。他既未补刀宁火,也不打算让赤发鬼取其性命。
只因这小辈虽狂妄,却行事磊落,颇有他年轻时的影子,虽然不喜对方的性格,却莫名感觉顺眼。
只是他自己终究堕落了,为了修行、为了长生、为了飞升…以他如今的境界,灵界已罕逢敌手,区区小辈不足为虑,放了也就放了。
至于屠城的这口锅,自然是赤发鬼来背。这也是两人之前谈好的,赤发鬼表示自己没少杀人,虱子多了不痒。
再杀一城又何妨?
邱万仇的目光始终锁定临久。此番再见,这妖女又给他不同感受,特别是那红色灵气,让他颇为惊讶。
虽然这妖女未达金丹,但她身上这气息…竟然透着几分熟悉的危险啊。
远处一道剑光射来,邱万仇瞄了一眼,“走吧,无极剑宗那老骨头来了,先把你的事情处理了,回头再收拾他。”
邱万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小辈不值一提,但老家伙若自寻死路,就怨不得他了。
眼前场景变换,临久发现自己已经被提在了空中,双手被灵丝束在后面。刚要挣扎,邱万仇在她胸口一点。
顿时一点灵气也引动不了。
这一下临久彻底呆住,动用不了灵气,自己该怎么催动琉璃骨簪?
灵石…
临久利用灵识扫了一下储物戒,只能到时候把灵石拿到手里,顶着风险试试了!
另一边。
剑尘御剑而来,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看到地上的宁火顿时大惊失色。
“伤势如何?”
“师伯...”
宁火望着眼前的剑尘,努力的坐起来,半晌没说出话。这一段时间自己的脸真是丢大了,连续两次被搞的灰头土脸。
“你也太冲动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剑尘赶忙从葫芦里拿出几枚灵丹,宁火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然后服下灵丹打坐。
剑尘扫了一眼江桥,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边问:“你们是?”
“我们是城主府的人。”江桥强撑着站起,将事情经过快速道来,最后恳求道:“请剑仙为民除害!”
虽然江桥言辞比较仓促,但是口述的条理分明。
“果然是邱万仇,竟已突破到炼神了。”
要他出手?
剑尘暗自权衡,邱万仇本就难缠,再加赤发鬼…刚才的冲动已吃过亏,此刻不得不慎重。
想要去为天下除害的话,还得再看一看自己几斤几两。
没办法,自己之前还是太轻敌了,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炼神。询问宁火身边的那些弟子,了解到他们安然无恙之后,剑尘心中松了一口气。
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导致弟子们受到伤害,他可就成了宗门的罪人。
可惜没有找到连辛云。
沉默片刻,他确认弟子们无恙后,对江桥道:“此事我会上报宗门。你们速离盛池。”
此地凶险,刻不容缓。
至于江桥,剑尘管不了一点,反正他已经提醒了,现在出城离开应该还来得及,除非对方愚蠢到带着城中的人离开。
那样的话一个人都走不了。
“剑仙!”
“真人…”
江桥还想再求,剑尘已命弟子扶起宁火准备离去。
这时候,有个无极剑宗的弟子回过头,问,“听说盛池有一位灵界无敌的城主,他去哪了?打成这样了还不敢出现,简直就是个笑话。”
最后几个字,他念的特别重。
“你…”
江桥有心想反驳,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现在的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如果不是内心还相信,他甚至觉得城主已经走了,弃他们而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上仙界去了。
人就是这样,真到了独自一人,毫无依靠的时候,才会认命。
江桥的心里很难受,除了那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不怪城主、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弱,弱到仇人甚至不屑于看一眼自己。
但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只存在于自己需要的时候,如果自己保护不了,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自己是那么的不自量力。
终究…什么都保护不了…
“你要再磨蹭一会儿,可能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宁火回头催促道。
“我再等一等…”
“现在就算城主来也迟了!”宁火回答的速度很快,眼睛直直看着天际。
江桥朝着他的视线望去,整座城的最边缘,黑雾屏障正缓缓升起,这是一个超大型阵法!
“这是?”
“…阵法?”
“有人布阵封城!”弟子惊呼。
江桥脸色骤变,“是邱万仇…他想要祭炼整座城!”
“带上你的人,马上离开这座城!”剑尘神色凝重,如此大阵,必是早有预谋!
宁火走过来抓住江桥的胳膊,“跟着我们,我带你走。”
“等一下。”江桥面带焦急。
“来不及了!”
“等等!”
江桥佝偻着身子,声音有些发颤:“就在最近的一条街,我去接个人,一个孩子…”
江桥这辈子除了今天,没怎么乞求过人,也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
“路过看一眼。”剑尘冷冷瞥了一眼。
“这…这边!”
江桥紧张的有些哆嗦,焦急的看着医馆,谢天谢地,熊天的孙女正坐在那里!
“跟叔叔过来…”
“我爷爷呢?”
小姑娘很乖,瞪着俩大眼睛,见江桥靠近伸手抱住,江桥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喉头哽咽。
他知道这是他现在能争取的最好的结果,所以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后背,“叔叔,不哭…”
“跟紧。”
剑尘捏起法诀,朝最上方未合拢的阵法一指,背后飞剑出鞘,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几人一齐冲了出来。
飞剑冲破屏障后旋转一圈,正要召回的时候,一只手掌突然凭空出现,牢牢握住飞剑。
剑鸣阵阵,却挣脱不出他的手!
阵法顶端,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
无声无息。
剑尘如临大敌,缓缓后退。
身后的江桥抱着熊天的孙女,双目无神,但是在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神采。
白发随风飘动,男子扫视众人,最后定格在江桥的身上,“怎么就你一个,熊天呢?”
江桥弯着的身子微微直起,稍微往前靠了靠,嘴唇几度开合,却发不出声。
“风言…”
他胸口剧烈起伏,神情痛苦而惶惑。
似乎是怕对方听不到,又似乎在确认眼前画面是否真实,以至于他不停的重复才能安心。
“风言。”
江桥很少坦露出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但今天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乞求,却总是没有好的结果。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失落,几乎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他的话音变得很低,那是一种不堪重负、心力交瘁的低迷。
“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啊…”
他看着风言,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