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覆灭后的第七天。
广陵郡的商业秩序在经历了短暂的血腥与混乱之后,开始了一场不见硝烟的重新洗牌。
徐府,议事厅。
家主徐长青高坐主位,神情淡然,手中端着一杯清茶。
他的下手是坐立不安的陈博安与面沉如水的李仲叔。
而在客位,郡守王德发正满脸笑意,充当着这场瓜分盛宴的“见证人”。
“徐家主,陈家主,李家主。”王德发放下茶杯。
“林家这头巨兽倒了,留下的产业不能一日无主,否则整个广陵郡的商路都要乱套。”
“今日,本官便做个中人,将这块大饼分一分。”
徐长青闻言,只是轻轻吹了吹茶叶,没有说话。
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一种无可争议的强势。
王德发心中有数,直接开口。
“林家最重要的,便是贯通南北的丝绸商路。这条商路关乎广陵郡数十万人的生计。”
“论实力,论威望,能接下这条商路的,也只有徐家。”
他看向陈、李二人。
“二位家主,可有异议?”
陈博安与李仲叔还能有什么异议?
这本身就是在表彰大会上说过的。
如今的徐家不仅有徐长青这位神窍境七重的强者坐镇,背后更有新晋的掌刑使秦明。
这两座大山压下来,他们连喘气都费劲。
“全凭郡守大人与徐家主做主。”二人异口同声。
“好。”王德发点了点头,又道。
“至于剩下的那些药材铺子,田庄,以及城中的数十处商铺,便由郡守府主持,公开竞拍。”
“价高者得。”
“当然,陈李两家有优先拍卖权!”
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李二人心中一阵肉痛。
他们知道这是霍经天给他们下的“赎罪金”。
这些产业他们必须拍,而且必须用一个让郡守府满意的天价拍下来。
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成了陈、李两家的“散财大会”。
一处原本只值十万两的庄子,硬生生被他们抬到了三十万两。
一间普通的药铺也被炒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咋舌的天价。
郡守王德发看着账簿上飞速增长的数字,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有了这笔钱,广陵郡的重建稳了!
当最后一份产业尘埃落定。
陈、李两家几乎是掏空了各自四成的流动资金,才勉强将剩下的残羹剩饭瓜分干净。
虽然伤筋动骨,但对陈李两家只是短期影响。
至少总体而言,家族的产业版图还是扩大了不少。
算是用钱换了个心安。
自此,广陵郡那暗流涌动了近百年的权力格局,彻底改变。
一个以徐家为首,陈、李两家为辅的三足鼎立之势,正式形成。
……
半月之后。
广陵郡的战后重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高台之上,被洪水冲垮的豁口已经重新垒砌。
洛水之畔,新的堤坝在数千民夫的劳作下拔地而起。
街头巷尾,那些被水火波及的商铺也陆陆续续重新开张。
唯一还没散去的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人们眼中尚未褪尽的恐惧。
但相比于之前的人心惶惶,如今的广陵郡已经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安宁。
这份安宁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一个新成立的衙门。
【掌刑司】。
衙门成立的第三天,便接手了郡中一桩悬置了三年的无头悬案。
——【富商灭门案】。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场面功夫。
可谁也没想到。
仅仅一日之后,秦明便带着李响与石猛直接将凶手从城南的一处赌坊里拖了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那凶手竟是死者的亲外甥,因觊觎家产,痛下杀手。
此事一出,整个广陵郡为之震动。
“掌刑使大人,真乃神人也!”
一时间,掌刑司门前的石狮子几乎要被前来伸冤的百姓踏破。
而掌刑司内部。
秦明看着正在整理卷宗的李响与石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
正是徐家所赠的【蕴神丹】。
“你们二人随我出生入死,劳苦功高。”
他将丹药分别递给二人。
“此丹可助你们打破瓶颈,或是更进一步。能否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了。”
石猛看着手中的丹药,激动得浑身发抖。
先天!
那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大人……此物太过贵重,属下……”李响的声音都在发颤。
“拿着。”秦明的声音不容置喙。
“我掌刑司,不要废物。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两位气海境的副手。”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推辞,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两日后。
掌刑司的后院静室之中,两股强横的气息,冲天而起。
李响,突破至气海境二重!
石猛,突破至气海境一重!
当二人走出静室,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的真气,看着彼此眼中脱胎换骨般的神采。
石猛“扑通”一声,跪倒在秦明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竟是虎目含泪。
“我……我成了先天高手?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大人再造之恩,石猛,没齿难忘!”
秦明将他扶起,心知这支队伍的凝聚力,在今日达到了顶峰。
……
又是数日之后。
掌刑司的一切都已步入正轨。
李响与石猛一文一武将日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秦明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抽身的机会。
是夜,月黑风高。
秦明将司内事务尽数交予李响。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给韩诚与徐长青各自留了一封信。
信中言辞很简单。
——【南阳府有私事待办,短则三日,长则一周,必定归来。】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一身寻常的黑色劲装,悄然离开了广陵郡。
一人,一马。
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驰骋在通往南阳府的官道之上。
夜风呼啸,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秦明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广陵之事,暂落尘埃。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那片熟悉的土地。
南阳府。
欧冶子。
手中的佩刀【惊蛰】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
像是在渴望,像是在期待。
秦明的手轻轻按在刀柄之上。
惊蛰,该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