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去。”
韩诚的身子猛地一震,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嘶哑着嗓子道。
“是。”
秦明拿起那份镇魔司关于【血魂泥】的报告。
“一百三十七条人命,不是他们的目的,只是……材料。”
他又拿起那份失踪流民的名单汇总。
“而这些‘材料’也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它们是为了炼制出这种至阴至邪的【血魂泥】。”
秦明将两份文件并排放在一起,声音清晰而沉稳。
“我们一直在追查妖兵的踪迹,追查黑莲的图谋,但我们或许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黑莲为何要在广陵郡这种地方,耗费如此巨大的心力?”
韩诚的呼吸微微一滞。
是啊,为什么?
广陵郡虽然富庶,但并非什么战略要地,也无惊天秘宝出世的传闻。
值得黑莲教这等邪恶组织冒着与官府全面开战的风险,布下如此血腥的棋局?
秦明没有等他回答,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推论。
“因为洛神祭。”
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着韩诚。
“【血魂泥】以百人精血魂魄炼制,其性至阴至邪。”
“而洛神祭乃广陵郡一年一度之盛典,祭典当天,万民祈愿,郡守主祭,整座城池的人道气运与官家龙气,将在那一瞬间,达到千百年来最鼎盛,也最纯粹的时刻。”
“这股力量至阳至刚。”
“大人,您想过没有?”
“如果有人处心积虑,要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时刻,用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将这两种截然相反又同样极端强大的力量,进行一次最猛烈的对撞。”
“那……会发生什么?”
“轰!”
韩诚的脑子里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阴阳对冲!
邪气对撞龙气!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后果绝不是死几个人,毁几条街那么简单。
那是足以将整个广陵郡从地图上彻底抹去,甚至污染这片土地千年气运的……灭城之灾!
“不……不可能……”
韩诚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下意识地反驳道。
“洛神祭坛周围,早已被我提刑司和郡守府的卫队布下了天罗地网,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们怎么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引爆这种邪物?!”
这是他作为总捕头最后的底气。
也是他认知中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然而秦明接下来的话,却将他这道防线击得粉碎。
“大人,您或许……想错了方向。”
秦明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广陵郡地图前。
他没有指向那片被重点标记的祭坛区域。
而是伸出手,指着那条贯穿了整座城池,浩浩荡荡的……洛水。
“祭典的核心从来都不是祭台。”
“而是洛水本身。”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祭台是固定的,是死的,是可以被层层设防的。”
“可洛水是流动的,是活的,它贯穿了广陵陵郡的每一寸土地,也连接着每一个百姓的信仰。”
“它防不胜防。”
“所以我断定!”
秦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敌人真正的杀招,那个用以引爆【血魂泥】的最终阵眼!”
“一定就藏在我们最意想不到,也正是我们白天已经亲自确认过‘安全’的地方——”
“洛水河床之下!”
这个颠覆性的结论,钻入了韩诚的耳朵里。
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河床……之下?”
他喃喃自语。
白天那场声势浩大的联合行动,那两位神窍境强者联手一击,打穿万斤闸门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他们几乎将那片区域犁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他们因此而沮丧,因此而愤怒,也因此……彻底地放下了戒心。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既然那封匿名信所指的地点已经清空。
那片区域自然就绝对安全了。
可现在……
秦明却告诉他,他们从一开始就踏入了敌人最希望他们踏入的思维陷阱。
敌人在用一座被主动废弃的空巢,换取了他们对真正杀招所在之地的……信任。
事态的严重性,在这一刻,已经彻底超出了他韩诚,乃至他整个提刑司所能独立应对的范畴了。
这是一个足以毁灭所有人的惊天阴谋!
他需要帮手。
他需要广陵郡境内,所有能调动的最顶尖的力量!
韩诚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他猛地冲回桌案前,抓起笔,摊开两张信纸。
他奋笔疾书,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
写完一封,他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一个火漆信封,对着门外嘶吼。
“来人!立刻将此信送往镇魔司驻地,亲手交予左夜丘!”
“告诉他!十万火急,性命攸关!”
紧接着,他又写了第二封,塞入另一个信封。
“再派一人!去青云阁下榻的云来驿馆!”
“将此信亲手交给云舒姑娘!”
“告诉他们!”
韩诚抬起那双布满血丝,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门口的亲兵命令道。
“事关广陵存亡!”
“请二位立刻到我提刑司密室……紧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