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马如疯兽般冲入提刑司大门。
马上信使滚鞍落地,不及喘息便连滚带爬冲进大堂。
“急报——”
他声嘶带咽,喊声穿透院落,“白鹿书院张讲师,于书房自缢身亡!”
嗡的一声,整个提刑司霎时静滞,所有人动作皆僵在当场。
白鹿书院绝非寻常私塾,那是江南文坛的圣地,院内讲师皆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此地出了命案,堪比皇宫总管殒命,影响之恶劣难以估量。
消息如风,半时辰内便传至知府耳中。
知府震怒,一纸措辞严厉的公文即刻送达提刑司,限三日内必须破案。
提刑司议事厅内,总捕头魏远如热锅蚂蚁般来回踱步,额间布满细密汗珠。
一边是知府的雷霆之怒,另一边青云阁来的两位贵人正虎视眈眈。
他心中明镜似的,这案子是功劳,更是催命符。
办妥则平步青云,办砸便官服难保。
陈主簿早没了主意,胖脸煞白,不住用袖子擦拭额汗。
魏远猛地驻足,先瞥了眼垂手立在旁侧、神色淡然的陆景与云舒,又看向闻讯赶来的秦明。
一个念头骤然浮现,他重重拍向桌面:“都过来!”
秦明、陆景、云舒三人应声聚至厅中。
魏远目光如刀扫过三人,语声低沉:
“此案干系重大,我决意由提刑司与青云阁共办。谁先揪出真凶,谁便是首功!”
陆景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笑意,转头直视秦明,眼神里满是挑衅。
“秦仵作,此番倒要看看,是你的‘天赋’更快,还是我的逻辑更胜一筹。”
秦明神色平静,对着魏远与陆景微微躬身拱手:
“晚辈才疏学浅,定当尽力。还请陆先生多多指教。”
这般低姿态,让陆景备好的满腔说辞都落了空,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闷得难受。
……
三路人马浩浩荡荡赶往白鹿书院。
既有提刑司捕快、青云阁双璧,亦有闻风而至的柳家暗卫。
书院门前,山长文思远身着素服,面带悲戚亲自相迎。
他对着众人拱手,眼神满是痛心。
“有劳诸位。张讲师乃书院栋梁,还望诸位能还他公道。”
案发现场是处独立院落,竹林掩映,清幽静谧。
书房门窗皆从内反锁,严丝合缝,并无撬动痕迹。
捕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撞开房门,初步瞧着,倒像是桩无可辩驳的自尽案。
死者张讲师被白绫悬于房梁,身着整齐儒衫,发冠端正。
脸上不见痛苦挣扎,反倒带着几分解脱般的安详。
陆景与云舒当即展开勘查。
陆景取出精巧工具,丈量房梁高度、测算承重,又细查门锁结构、分析门栓磨损。
更用特制透镜审视地面每一粒尘埃,誓要找出物理层面的破绽。
云舒则持着簿册,向书院学子与教习逐一问询。
死者生前有无异常、近来与谁起过争执、家境与经济状况如何。
她专精人心脉络,欲从庞杂人际中寻出自杀的动机。
二人一攻逻辑、一探人心。
配合默契如两把锋利手术刀,从外部层层剖析这桩离奇命案。
另一边的秦明却未急于行动。
他穿过忙碌的众人,径直走到尸体正下方。
他仰头望去,目光既不看房梁、白绫,也不看死者面容,唯独落在其微微敞开的衣领处。
那皮肤之下,隐现一个刚结痂的细小刺青。
竟是个血红色的“生”字。
秦明心中一震,深吸口气压下波澜。
他转身对一旁束手无策的陈主簿道:“陈大人,请屏退左右,我要开棺验尸。”